和諧與疏離的對話

《種族關係》教科本終于出爐,其實如果這本書若在40年前面世,恐怕會是一個笑話,怎麼要浪費2個學分來刻意學習一些實踐性的事情?

──這等于出書教你如何用剪刀,但現在這本教科本成為工具化的需求品,就好像特設的國民服務計劃一樣,潛藏著團結人民的議程。

詳讀這本幾經修改的教科本時,當然會發覺精心雕飾的字裡行間還是斧痕處處。例如用詞謹慎,例如明明是「困境」而寫為「挑戰」,許多要點沒有指涉對象,這是避免敏感課題的顧左右而言他。

當然還有不少名人引述來佐證實情,當中不少是政治領袖的談話,而這些談話是否有學術價值是另一回事,到底這是政治偷渡在學術裡,還是政治凌駕學術?

當然,其中第6章更探討聯邦憲法和種族關係,宗旨是講解聯邦憲法的「傳統成文」,在這章內我們可讀到「巫統『邀請』馬華來合作組成聯盟,展示出種族之間愿意分享政權」帶有施捨潛台詞的句子,但后半段課文都是繞在為甚麼在憲法下馬來人特權是如此地合理。

這些理由包括馬來人在公共服務、教育、工商、月收入的鴻溝,而需享有特權,你表面上說是言之有理,因為該書所援引的一切數據都以1970年為主來詮釋,還不斷使用「華人掌握經濟命脈」的刻板標籤來描述,讓我聯想起凱里的「邊緣化」言論。

但在2007年的今天呢?彼時非此時,37年后的今天友族同胞在各方面的成就還不如人嗎?

今年、明年及未來的大學生在上課時讀到這一段文時,會不會覺得為甚麼年年都是用1970年的景況來過著當下? 一直以來,在學術界及評論界都已有不少呼聲,要求重新檢討新經濟政策下的成效,當然這不等同于要顛覆馬來人特權,可是去年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的一本科研報告也被駁回后各方噤聲,沒有輿論,也失去了討論空間。

在這本教科本中我瀏覽到很多與當年中學歷史課本無異的內容要點,例如三大種族如何爭取獨立,其實教科本中大幅解釋甚麼是民族和種族等概念,這些社會學理論與概念,更應該早出現在中學課本。

但不論死讀強背,倒不如晚上去嘛嘛檔坐一回,你才真正了解,種族之間是如何地和諧與疏離。

從地下到凡間

如果說大學生是社會的眼睛,那麼大學也是社會的縮影。

博特拉大學近年來紛擾不斷,都是弄權下而泛上種族色彩,也是當今時勢的一種折射。例如博特拉大學華文學會在大學成立16年後至今仍是非法組織,就是讓大學生認識社會時所嚐到的一記耳光。

博大是我的母校。以前我在唸書時,博華活動被逼在沙登華小的禮堂舉行,身邊的朋友說,博華是「地下」組織,理義上來說是非法進行活動,領導層要開會時都是口耳相傳。

對于一個遭校方放逐在規範主流以外的學會,博華的身份地位就像「私生子」。

當時我思及活動不受承認,也放棄加入博華,相信現在不少博大學生也是如此想法。

當時我無法理解,我只記得我曾經偷偷摸摸地購買一件新春晚會的紀念T恤,而同一時間,在國民大學唸書的同學告訴我,他們在國大華文學會的中秋晚會盡興一個晚上,后來才知道理大和馬大也有華文學會,為什麼一個博大就得如此鬼祟辦活動?

以致到現在更被打壓公開活動。 目前高教部長拿督慕斯達法先說華文學會會分化多元種族的社會,后來又聲稱交由專案小組去研究成立大專學會的準繩,博大校方所給的理由更是莫名其妙:不允許單一語言的學會成立。

不過,誰是專案小組成員?而成立各類大專學院時又以何理據、條例行事?

博華申請註冊被拒,因校方和高教部語焉不詳,就顯得沒有依法究辦,更是專橫與強詞奪理的做法。

博華的成立目標是推廣中華文化,為什麼當局要切斷跨文化交流及種族間互動的橋樑?顯然的,有關當局是以偏狹的種族眼光來看待語文與文化,才作出歧視性的解讀。

或許社會人士視博華只是博大校園的家事,以致多年來即使一班大專生拼命吶喊也冷漠以對。可是大家遺忘結社權是民主政治的體現,但現在大學校園裡結社的集體自由權已被否決。

埋在地下走不進凡間,博華申請被拒是否呼應著政府政策某一程度的主張呢?如今沒有獲得政黨人物出面力挺,其實更加劇種族主義的歪風。

別問,繼續旋轉

我去新加坡牛車水的「原貌館」參觀時,售票員問我是不是新加坡人,我說「不是」。

她說「如果你是新加坡人,就有折扣一半」。

為甚麼只有本地人才有折扣?

售票員說,「因為很少新加坡人來這裡,所以就要打折來吸引他們。」

當我以遊客的身份去踏進這家鄰國的博物館時,我想起自己也很久沒有去參觀國內的博物館。新加坡人是否與我一樣,不愛去祖國的博物館?

當然,大馬的博物館也沒有特別打折來吸引本地人,也未知是否吸引到外國遊客。

后來我再去新加坡的集郵館參觀時,意外地看到其中一間展覽廳的主題是日據時代的平民生活,以郵票和信件貫穿,圖文、聲音並茂地呈現歷史,我當時獨自一人在瀏覽納罕著,到底大馬是否有類似的展覽?

可是,我們連一個抗日紀念碑設立后,也會招人曲解,更有人聲稱「沒有人比我更懂歷史」。但是歷史並不是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啊!

之后我才查悉新加坡共有22間博物館,包羅萬象地呈現各主題性的歷史,連聖陶沙島的主題公園也展出英殖民時代的歷史面貌。

我想起《東方日報》在去年12月推出一系列的博物院特稿時,卻面對重重困難的資料搜集,我們沒有一個像樣的博物院網站與小冊子介紹,地址與電話也過時落伍,一些博物館更官僚作風而百般阻撓採訪。

除了資訊抱殘守缺,大多數的博物館的內涵也乏善可陳,甚至誤植歷史實情。

或許在今年的旅遊年中,可以一個摩天輪就可以「放眼大馬」吸引遊客,以致國人與遊客趨之若鶩,博物館又有甚麼稀奇呢?可是在摩天輪上只能遠眺遠景,但俯視自己時卻看不到過去。

所以,我得在新加坡的博物館來了解祖輩的生活與上一代的過去,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反差及諷刺呢?

已故敦依斯邁醫生的傳記上週在本地面市,一個本地偉人的軼聞輾轉間由新加坡東南亞研究機構出版,是有些玩味。

其長子道菲上週受訪時說,大馬國家檔案局看似沒興趣保存依斯邁遺留的真跡手記,被詢及為何不交給大馬任何機構來保存,他說,「我不要問。」

所以,寧愿別問,歷史在轉動的時間齒輪中仍週而復始出現,這景況與旋轉的摩天輪是一樣的。當遊客問我們大馬是怎樣獨立建國的,你可以說,「還是去坐摩天輪吧!」

敗興的示範

我在一個雨天中走進金三角的某間購物廣場,將濕漉漉的雨傘收摺起來時感到有些狼狽,雨傘的水滴濺濕滿地,而不遠處遍地更是腳步印和水印。

這時我才看到有一個外勞拽著拖把不斷來回地在抹地,但只要雨不停地下,他永遠都抹不清地面的污印,因為訪客影影綽綽,腳步重重,每個人都拖著濕淋淋的雨傘進來。

這時我在尋找著可以裝放濕雨傘的紙袋,這是非常普遍的貼心設備,更重要是防止雨傘滴水,然而遍尋不獲,我只看到那外勞不停地在同一範圍抹地。

這外勞的存在是否有生產意義呢?如果該廣場在入口處放一個任人拿取的免費裝傘紙袋,這樣就不必聘請一個外勞在雨天時抹地而已,更不必讓社會承擔外勞成本。

這或者是一樁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當一切講求如何善用資源,如何增值人力資本時,又或者如何為服務業升值,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還可以看到一些務虛、奢侈、卻退化守舊的措施,最重要是,我們是否有增值的工作思路?

暢銷書《世界是平的》作者弗里曼在首幾章中提到,他到訪印度時見證該國在資訊通訊科技與服務業躍進的經歷,包括印度的客戶呼喚中心中員工如何學習美國中部英語口音,又或者遠洋報稅等的外包情節,已勾勒全球化趨勢之餘,印度在服務業的競爭力水平之高。

但在大馬,即使你要撥電至馬電訊詢問電話帳單詳情,卻找不到一個說英文像樣的客戶服務員。

這是競爭力不足。我們也發覺一些不對位的地方,例如在街邊看到一行行用馬來文寫著歡迎外國貴賓來馬出席外交項目的布條高矗時,我也在反問到底這些布條是豎給大馬人讀,還是給不懂馬來文的外賓知道我們在歡迎著他們?

除了不對位,更有不對勁,例如國民服務計劃連一些技術性的后勤工作也搞砸,以致數以千計學員入營報到時進退兩難;如果涉及者是旅客,我們如何交待?

旅遊年來了,卻傳來觀光巴士因播音系統故障、誤時開跑的敗興事件。

你可以說這些都是小事,然而當種種掃興及不對勁的事情以點成面串連起來時,有關當局所喊著的競爭力、增值人力資本、強化服務業、推動旅遊業時,看起來只是一個只有目的的口號,更是現實與理想的反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