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一場戲



看戲是一種消閑,或是享受,然而看人拍戲,會覺得這是一份苦差。我不明白為何最近會看到如此多批的劇組會來公司附近取外景拍戲,連辦公室也曾作為劇場。或許這反映出公司所在地是一個清幽卻富含懷舊特色的疆域,入鏡有特色,但卻只會活在鏡頭裡。

坐在咖啡座喝著一杯奶味過重的咖啡時,才發覺自己無意中坐在最具策略性的位子上,看著窗外的劇組人員在忙著張羅,原來都是一批馬來演員,身份不明,戲名也不清,我想該是本地馬來電視劇吧──否則不會有這樣粗糙的戲路。

那位裹著頭巾的馬來女演員等著入戲時,就不停地拿出妝盒來妝點著自己。我在窗內,就如同看著公仔箱的劇場般,又看著那位穿著緊身衣的男演員架著一幅飛揚邊角的白框眼鏡,捧著一束清寒得不得了、類似畢業典禮上會收到的那類花束,送給那位女演員,那女演員還要露出一絲嫵媚又歡欣接過花束的表情。

可能這場戲是述說著一對戀人在初約會吧!這送花一幕上演了數遍,就看到中間那黃衣,看似是導演的禿頭先生拿著一本A4紙疊,然後與女演員研究著,我想那是一本劇本。

在休場時,那男演員就掏出了一張紙巾,揉得皺皺的不斷地揩汗,他揩汗的動作很細膩,是一抹一抹地汲著汗,我替他難過,因為要穿著如此緊身而乍看密不透風的戲服。

然而一邊廂看著他送花給女伴,是演著一場戲,但走出鏡頭時,他抹著汗的動作,也像演著一場媚態萬千的戲。這是一種敬業吧!演員的臉孔可以隨時戴上,隨時可拆下,只是有時這張臉戴得久了,就不覺得需要拆下來了。

後來他們就一直研究劇本,但有什麼需要斟酌呢?難道他們要現場改對白?這只是一場送花的戲。而現在戀人是否還有送花來討歡心?或許他們是拍著復古時代的戲?因為觀察那男演員一身瘦骨嶙峋的身上披著的是那種類似70年代的緊身襯衫,是土味還是遷就時代?但若你看那位裹著頭巾的馬來女演員,就該不會是拍70年代的復古戲吧!馬來西亞回教化只是近二十年來的戲,如今已來到最顛峰期了,所以若是拍時裝劇,我想是否是本地出鏡的女演員都勒令要裹頭巾呢?然而可觀察到的是她聳高的髮型裡,頭巾裹得還蠻具現代感呢!

又或者他們是拍攝著喜劇?對于鏡外人的我來說,卻那麼富具喜劇感。只是在鏡外,在窗內觀看,他們像是遊遊蕩蕩般地晃悠,乍看是拍戲,細看卻像只是排戲。

看見那毛茸茸的收音器一直高懸著,都是現場收音對白。然而到底那是什麼對白呢?那一刻我雖似在看著公仔箱默劇,然而腦海裡已重建著一場又一場的劇場,做著自己的導演。

但到最後,我永遠不會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戲的答案,人生往往有太多人,在生命裡演戲,有時自己是參演者一部份,有時自己被試鏡了也不知曉。有時是觀眾,有時則是揣測他人演技的觀察者。只是這個晌午,讓我明明確確地穿梭在戲裡戲外,但生命裡有多少個今天的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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