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一般的國家汽車政策

2006年3月份千呼萬喚的國家汽車政策出爐時,我們抵達首相署採訪,赫然發覺原來主講者是首相署的媒體公關組官員。

兩人雖是照本宣讀,到最後仍難以招架媒體的詢問,譬如拒答「車價是否有下跌?」。我更訝于他們應答的本事,然而到底還是盛名的「四樓幫」,其中一人還回答我說「你問的問題等于叫我數天上的雲有多少片」。迄今我心裡最大的疑問是:為何一套如此重要的國家政策,是由不相關人士來交代?

政策執行迄今已3年,當中換了3個國際貿工部長。如今新任部長慕斯達法與前任國際貿工部長兼副首相慕尤丁宣佈該政策將在今年9月完成檢討,我們再度拭目以待有何新花樣。但你與我都已心裡有數,即使是新政策出爐,車價不會如此「輕易」地削價。

該政策是在2005年杪時發佈一套框架,但實際內容空洞化,其中一項目標就是要將大馬打造成一個區域性的汽車製造、組裝與分銷中心。

在2006年3月時政策的詳情正式出台,具體的7大措施包括重組國產稅與入口稅架構、憲報頒佈進口汽車價格、宣佈成立「工業調適基金」(IAF)來提供獎掖,但凍結發出汽車生產執照等。

該政策更有6大目標,包括提升競爭力、促進汽車與零件出口等以外,就是要將大馬締造成一個專注在利基市場的汽車區域中心。

但這麼多年來,政策的執行是一個謎。直至3年后,慕尤丁日前才透露,原來該政策成功吸引到135項總值23億7000萬令吉的投資項目。值得一提的是,只有12.3%是外資。惟慕尤丁沒有交代到底是哪些項目──是高檔的汽車技術開發、大規模的汽車組裝與生產,還是低端的零件生產線而已?

換言之,我們不知道這套政策的具體功效,包括是否達標。而執行政策時是否應有一套參照與監督的績效關鍵指標(KPI)?但市場與業者對整套政策的反應,從初期一兩年時車市是兵敗如山倒。除了汽車業者喊痛,連車主供車的血汗錢也付諸東流,包括二手車價滑跌,車價也大貶值,以致即使要賣車,銀行的車貸欠款還遠高于時價。同時,當時還大鬧車貸發放嚴苛,有意要買車也無法貸款。迄今這些問題是否已解決?

當時政府也缺乏應急的救市對策。而即使當時業者等呼籲就如「舊車換新車」的換車券也石沉大海。是時機不對還是后知后覺,直至去年11月時大馬才推出此策,但迄今只有區區5000人參與,可謂為時已晚。

再說普騰從工業調适基金(IAF)中獲得政府撥款,但是否有善用撥款來開發新汽車?這一兩年來推出普騰的新車款,包括賽佳、柏桑娜與最近面市多元用途休旅車,都是使用之前原有的車盤,屬于「舊瓶新酒」的翻新,但仍是姍姍來遲。同時,賽佳與柏桑娜如今大賣主要是售價低,這多少也歸功該基金的「變相津貼」。

一套政策需適時調適,是非常務實的作法,特別是如今經濟時局變幻,出手要快是無可厚非。但回想06年的政策只有愿景沒有戰略。如今回歸到國際貿工部來進行檢討,希望不再是那種如百納被般地修補,或是由外行人來擬寫出一套不知所謂的東西。

除了戰略外,我們回到最核心的老問題:怎樣打造汽車企業的競爭力?怎樣可以歸還公正給消費者與汽車業者?如果仍是謎一般解不透,我們又得等幾年後再來一套新政策吧!

要整頓公共交通,請先把脈

今年三月份我自費遠走高飛日本一趟,乘搭日本的新干線跑了日本近4000公里的行程,從東京到長崎走走停停,換乘逾40趟火車。整個行程除了火車,也乘搭電車(長崎與廣島)、渡輪(廣島到宮島),以及巴士(京都)等,而在行色匆匆間,才發覺原來搭公共交通也是一件賞心悅目、逍遙快意之事。

我還記得那天搭巴士出遊京都多座古剎,手中的巴士路線圖如此精美考究──不同號碼的巴士標上各異的顏色作路線,連綴著京都的環狀公路,如同一張繁艷但精緻的織布,而訝異地看著巴士準時到站,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在異鄉作客看著是感動,卻是遠思著大馬而感傷──你能想像吉隆坡會出現類似的巴士路線圖嗎?你會看到吉隆坡巴士頻密又准時地抵達在車站前嗎?在大馬,如果我的車子壞了,我寧愿留在家裡也不愿出門。原因是公共交通就是出行的韁鎖。

日本的公共交通在規劃建設、客流輸送能力、運行速度、換乘便利性、服務效率等讓我大開眼界。當然日本的公共交通是世界首屈一指,就形同一個發育成熟的有機體,相對之下,大馬的公共交通體系,猶如一個原始的單元細胞。

首相納吉在上週已二度重訪隆市的富都車站,他說:「親眼看了富都車站,才知道與官員匯報的是天淵之別」。顯然地,富都車站就是首都公共交通體系最具代表的敗筆。納吉本身也一如其他達官貴人如前首相阿都拉、前部長黃家定與沙里爾等,親自乘搭隆市的輕快鐵,但了解民瘼後,又是否能改善公交的問題?而我記得每名新市長上任時,也會以改善交通作諾言,但到最後就無疾而終。

道路網規劃與公共交通佈局其實是一座城市的骨架,然而大馬立國迄今52年,僅是吉隆坡的交通亂象就無法整頓治理,現今的情況與30年前一樣。

過去政府沒有一個集中處理公共交通的機關統籌規劃,以致政出多門。交通部遭分割職能後徒然是有名無實,最後面對交通阻塞及城市公共交通時,只有短期對策沒有長期政策,只有應急的治標而沒有深入地治本,例如哪區塞車就建一條收費大道來解決。

我們聽到的投訴多得很──在早上尖峰時間于旺沙瑪珠搭輕快鐵時,即使來了7趟列車也無法擠上車、從吉隆坡雙塔樓乘搭德士到黃金三角一帶,沒裝哩程表的德士會收費45令吉。

聽得麻木了,再聽聽首相署部長納茲里在接管商用車輛註冊局後,又告訴民眾目前需要採取的行動是設常務委員會、凍結發放德士牌照等,到底我們學習到什麼?

巴生谷公共交通一團糟,因為我們欠缺完善的政策和體制框架,包括土地調整政策欠奉,而無法徹底開發最具高通勤效率的軌道交通。同時,沒有交通基礎,又如何構造一座有機能的城市? 由于沒有綜合性地規劃,交通建設與開發住宅區時出現斷層,又或是雙輸的矛盾,造成一些住宅區因沒有開通道路或軌道交通而成死區,一些住宅區在改造人口暴漲後才來建路收費。

當然,另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大馬人民需要依私人轎來出行,養育了大馬的國產車,但大大地超出路網與環境的承受能力而造成交通堵塞。

如果公共交通已歸化首相署之下,以「陸路交通委員會」之名一體化管理,現在應是回歸理性與專業,包括以系統分析方法、綜合交通規劃段等來真正地為交通體系進行革命,最應做的是:請進行一項交通調查,詢問人民的出行調查,再建立數據處理。請別再給我們一套套的陳腔濫調了。

為什麼你要說「亂到……」?

霹靂州507的政治亂象叫人看傻眼,除了一個「亂」字可概括外,我們無法使用其他的詞彙來形容,所以我們看到有中文報章以「亂到……」作標題。到底亂到什麼程度?亂到不行,還是亂到空前絕後,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類似「亂到…」這種用語,倒是成為現今大馬人常見的說話表達方式,更形同一項大趨勢。有人愛說「哇好吃到…」、「我氣到……」等,之後沒有下文的句子成了斷句,彷如隱蔽地懸著一條晃盪的尾巴,擾亂著對方的思緒,因為到底你要說什麼?

當然這是大馬華社獨特的一種用法,但讓我感到擔憂的是,這種支離破碎的口語化的表達,躍然成為報端的標題時,除了不倫不類外,我擔心遲些會成為華小學生造句寫作時的慣用法,變成了另一種粗糙、草率的文體,最後成為你我也不明白的火星文。

這種以動詞、形容詞作謂語,之後無法找到副詞或形容詞去修飾語句的句法,但又要加強自己的說話語氣時,卻無能為力抓字來形容、比喻。其實這是極其蒼白、沒有內涵的陳述,我覺得這是大馬華語規範運動的大破口,繼續以這種蒼白語句說法,將是華語學習的沉淪。

大馬華社說華語的人口不少,我們也堪稱是全東南亞擁有最完善的中文教育體系或中文傳媒體系,但現在甭提將華語說得字正腔圓的人不多,現在大部份人要完整表達自己觀點、情緒的能力也喪失了。

這種蒼白表達方式反映出大馬人在中文用詞的浮淺,因為抓不到字來表達,就是煉字功夫不到家。這也不是一種修辭使用法,要委婉說話,也不必如此以「亂到…」、「好吃到…」,其實中文字裡有許多簡練與豐富的詞匯,又或是使用其他修辭手法如借代、比擬、摹狀、對比、映襯、誇張、雙關、反語,何必要搞成句子如同塗鴉般地破碎?

當然,你可以說這是「點到即止」的表達,但這是否也反映出我們的思考水平還不深刻?就是沒有深度,只有皮相,所以我們一般人會多元化地使用詞句去融會,到最後要摻雜其他馬來語或英語字眼來表達。

若是大馬華人繼續以此方式講、書寫華語,也可以管窺豹地反映出,這是一種惰性、閉塞的意識型態。因為想不到字,因為不知道如何接連句子下去,不知道如何將話說得更加娓娓動聽、或將真情實狀描繪出來,所以干脆俐落地刪去下半句。但事實上這是失靈的溝通方式──更是不邏輯、缺思辨的。

說一個完整的句子,表達看法與觀點,包涵著的是一個人的真知灼見,更能反映出一個人思想學養與文化功力。當然,即使說話是妙語如珠,書寫時生花妙筆,但也胥視對象而定,否則是對牛彈琴。

但是你聽到這種「亂到…」的說法,或是還有更多馬來西亞式的不規範華語,我們或許說「習慣就好」來忽視這種缺陷的語病尾巴,但除了莞爾一笑,其實我們是繼續自嘲著這種荒謬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