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瑪麗亞!

高音歌后瑪麗亞凱莉(Mariah Carey)在26日那天,來到鄰國新加坡參加F1賽車演出,爆肥的她教人跌破眼鏡,還掀起了懷孕疑云。

她以斷氣、沙啞的嗓音開場後,投訴著她的1萬美元的高跟鞋疼死了,然後在舞台上叫人除下鞋子,再跑到後台換鞋,然後「美夢成真」(Make it Happen)的音樂奏起至一半時她又冒出來,但「噸位過重」,瞬間就重重地摔在舞台上。

在後的男舞者笨拙地扶起她時,她一邊說:「我真的讓這發生啦!」來解圍。過後她揚著手,傻呼呼的工作人員端出礦泉水以為她要解渴,豈料她假手于人要5人一起為她脫鞋,整個舞台就成了兵荒馬亂的鬧劇。

是否覺得大馬的政治舞台,也是這樣的寫照?一人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卻破壞秩序、搖晃體制,卻依然在台上享受著台下盲目的掌聲?

即使瑪麗亞在台上多麼地糗,但舞台讓人陷入自我沉溺的盲點。當照明燈照著你時,你彷如只有一人看不見前方,而台下的歌萬歲頌無疆喊聲不絕。

當然舞台也可以塑造不朽的傳奇。瑪麗亞凱莉玩花俏高嗓音、寬音域,出道20年卻影響著後輩新晉阿姐的唱腔與演繹。這就是所謂的垂範、傳承。

20年,是一代人的歲月啊!就如前首相敦馬哈迪執政22年怎樣影響大馬幾代人的國運,是一代人的集體回憶。當我在1990年起聽著開始走紅的瑪麗亞唱著「愛的愿景」時,適逢前首相馬哈迪當家主權高喊著「2020年宏愿」、「馬來西亞能」等的口號。

而聽著瑪麗亞與重溫馬哈迪的奮袂狂歌,總讓我遙感相應著歷史回憶的交叉點。

九十年代起大馬也正接受著馬哈迪的先鋒領導洗禮,形同一場飆歌,演繹著大馬的繁華盛世,但重形式、輕內涵──打起民族主義、操弄著民粹精神來打造宏愿,加上金融市場興盛與外資狂注推動經濟,一系列的霸級計劃誕生,馬哈迪銳進的施政手法乍看推向大馬輝煌期的高峰。

所以大馬在馬哈迪統領下發光發亮,但只是個人權力意志的表現。一如瑪麗亞凱莉即使唱片大銷,多首歌曲登流行榜,但樂評家後來被批為只用氣音,而非真聲,有演繹沒靈魂,就是俗語說的「有姿勢、無實際」。

到後來她的歌路驟改為黑人的嘻哈音樂,馬來西亞也正進行著政治變奏。

舞台只有荒老的傳奇,沒有不滅的神話,現在歌壇已是眾星熠熠,而瑪麗亞只是星光邈邈。歌手所應秉持的舞台表演、專業精神、實驗創意,與時並進等,瑪麗亞不及前輩麥當娜,也追不上後輩女神卡卡。

看著這過氣歌姬重挫在舞台上,總讓我感到諷刺與錯愕,怎麼會有如此拙劣的表現?而有時看著一些江湖政客仍大放厥詞,也會駭然怎會有如此迂腐思維?

但不論娛樂圈或政治圈,起落盛衰是常態。有太多眷戀舞台的巨人,不知今夕何夕,忘了舞台只是一簾星塵聚散,還一邊彈唱著陳腔濫調,例如種族、宗教議題濫調等,不愿背光燈退場,拒絕看看舞台下的變化。

到最後,我們看著奢靡的瑪麗亞穿著高跟鞋、狼狽地摔在舞台上,我們嘲笑著她當眾出醜。但在睥睨著、深思著時,有時摔下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國家。



(刊于2010年9月30日、《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



被消費的武吉免登

大馬政府週二推出的「經濟轉型計劃」,旅遊業是重點之一,特別是矢意將武吉免登商圈打造成可與新加坡烏櫛路媲美的購物天堂時,內行人 讀來,真有敝帚自珍的況味。

武吉免登商圈被圈選為是7公里的購物「走廊」,走起來名符其實是「勞力工程」。細探這7公里路程,若 從吉隆坡陽光廣場走到金河廣場,這商圈可說是「曲折離奇」:沒有直通的鐵軌聯接,步行道「斷裂」──例如僅是隔街對望的金河廣場與時 代廣場,需從金河廣場側門走出來,再穿過簡陋髒亂的狹巷,就可在「黃金地帶」體驗一下「市井」風情。

從陽光廣場到柏威年、飛輪海88、樂天、金河、劉蝶到時代廣場,這些屈指可數的商場都不規律地散佈在商圈,卻是整個商圈最致 命的先天格局,因為大大沖擊人們的移動線,負面影響客流量。

新加坡烏櫛路有十里洋場的氣派,像畫卷攤開,夾道就有超 過20間購物廣場。即使泰國曼谷的巴株萬購物區,僅是一條拉查帕拉宋大道排列著至少5間購物中心,乍看是一片物資豐美、人群無憂的天 國盛況。

而新加坡與曼谷這兩個勝地,最方便的是設有捷運,除了地下街,還有商店街區,磁吸而來的逛街人口,遠超武吉免登。

如今政府要將武吉免登凌亂的購物中心連結起來,到底是鐵軌交通還是行人道?目前從吉隆坡陽光廣場到武吉免登只能靠步行,非 但沒有鐵路與巴士,即使乘搭德士,黑心德士司機可能會征收20令吉。如果是開車,則需要支付高昂的停車費用,還有處處瓶頸的交通阻 塞。

事實上,吉隆坡一帶的鬧區,已呈現出「甜甜圈」現象,中產階級多已移居至市郊如哥打白沙羅、蕉賴和蒲種一帶,以 致鬧區居住人口除了是外勞,在下班時間後,城中就像被甜甜圈挖空般,全因鬧市的生活機能,只供公務、商務為主,但文化休閒的功能,全 都偏移到市郊。

大馬的市郊文化也催生了更多的購物中心,形成社區型商圈,不少甚至是面積遼闊,貨品物種一網打盡,購物已是唾手可得,進城人 次也減少。因此,這些鬧市的購物中心,只能靠遊客與商務人士,但如何可吸引到跨區域的客源?

顧客多寡就是成敗。一般上,一 個商圈的客源覆蓋範圍可分成主商圈客源(方圓5公里之內),而15公里之內的是次商圈。然而僅是武吉免登商圈方圓2公里之內,已有交 通更方便,利惠本地開車人士前往的谷中城在競爭,又如何敵得過在市郊如井噴之勢成立的購物廣場?

僅是今年,大馬已興建逾20間購物廣物,其實大馬購物中心供過于求,美其名是「熟豔」了。而吉隆坡陽光廣場作為大馬購物地 標,也日漸遭許多海外二線時裝品牌當作國際精品來進駐等,被批失去大馬特色。

那麼武吉免登商圈的定位、零售結構又有 什麼優勢?這需另闢文再寫;但武吉免登是大馬目前唯一享有「購物天堂」名譽的商圈,渴求著消費人群時,然而這聲譽就這樣輕易地被「消 費」在發展大計裡頭了。

(刊于2010年9月23日,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

從驚艷到警世

你可能聽說過芬蘭的諾基亞集團如何靠手機雄霸天下,創造了芬蘭驚艷。不過近三年來,有人說諾基亞只會「講古」,但不懂得銷手機。

即使諾基亞依然是全球最大的手機製造廠商,但已遭蘋果的iPhone打得落花流水,還有谷歌的android智能手機、RIM的黑莓搶市,在高檔次智能手機市場的能見度幾乎是式微。

上週諾基亞撤換了新執行長,由微軟的埃洛普掌權,這是諾基亞近10年來首次大換血,並由非芬蘭藉人士出帥;而在兩天前,諾基亞也宣佈即將推出3款觸屏的智能手機:E7、C7、C6,藉此來救市。

諾基亞手機在90年代是龍頭,1996年至2007年間推出的手機機種眼花繚亂。然而安于樂命未「思戀」,後知後覺嗅不到高階智能手機的市場潛質,推出的手機又屬中階手機,以致當蘋果iPhone觸屏石破天驚面世時,才發覺其產品是東不成、西不就,困在中間。

更重要的是,諾基亞不只喪失了市佔率,還有行銷學常提的「思想佔有率」(mind share)的沒落,就是俗語的口碑、市場定位與品牌包裝。例如要玩樂:比不上iPhone;給商業用戶的體面使用,又比不上黑莓。

諾基亞的大起大落,日後勢會成為管理學的研究個案,但當中有許多管理與治理是可「警世」的。譬如觀照大馬的「國際行情」,是否發覺大馬在外人的口中,口碑也在滑落著?在國際版圖上,大馬的能見度有多高?

1個月前2010年全球投資報告出台時,大馬在2009年的外資暴跌81%,貿工部等仍振振有詞說「不在乎」。

1年前《2009年世界發展報告》出爐時,則提到大馬的服務業在1987年至2007年在國家經濟成長比重停頓,是全亞洲唯一在20年來都沒增長的國家,但快出台的完整版《新經濟模式》,大馬寄望在服務業「賺大錢」。

大馬在10年前掀起的建築潮、太平盛世也是讓人驚艷,其實外資是背後推手。當時的霸級計劃已今非昔比,如當時最高的雙塔樓變「矮」了、最大的機場已是「小巫見大巫」,最大的水壩還在施工,最大的廣場已停工淪為黑斑蚊溫床,所有世界紀錄已被改寫,連外資心頭好的地位也讓出來了。

現在全民還陷在「中階收入」瓶頸,經濟已成為「炖青蛙」現象。至于教育方面,上週馬來亞大學「終于」掉出了全球200強大學排行榜,教育改革呼聲仍在飄蕩中。

而社會和平、宗教和諧呢?──燒教堂、「乘客論」等議題,已是不言而喻的敗象。

首相納吉快宣佈如何執行《新經濟模式》了,但這種變革意志是否敵得過保守派與過氣政客的反彈?大馬是否還要繼續「吃老本」般「講古」來誇耀半世紀的成就,又或者聽種族主義者的陳腔濫調?

或許再看看諾基亞如何應變,大馬應有些啟發,否則只會淪為另一個警世的反面教材。


(刊于2010年9月16日,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

生活三昧

書展裡人潮洶湧,我在一個角落間聽到一個小孩子哭泣,未幾就有一堆人湧著過去圍攏著他。

原來這小孩子與母親失散了,抽泣著找著媽媽,看起來該是七歲或八歲吧!唔,怎麼沒有手機?我心裡第一句話就浮現出來。

無他,現在小孩子的手機比成年人的更尖端。像新玩具一樣,不可或缺。

我想起以前也曾經與媽媽失散,在喧囂的超級市場裡,一個轉身,人影杳然。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很恐怖,小孩子對這種遺棄的感覺最強烈,是非常巨大的恐懼感。

後來,我看到一名中年女士趨前慰問著那小孩子,她的聲音響亮而鏗鏘有力,安撫著他「別哭別哭」等,有一種「母雞護小雞」的氣勢,就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就有母親在的威勢。我想這種母親真的會給到孩子們力量。

未到五分鐘,那小孩子的媽媽就出現了,心疼又責罵著那小孩子,「媽咪不是叫你站在這裡別動嗎?怎麼你亂跑?」云云。

大團圓結局後就是鬧劇終結,大家一哄而散。適才那位路過的中年女士卻在喃喃自語,非常滑稽,「糟了,現在輪到我的孩子不見啦?!」然後又風風火火地溜了出去。

這名大性情的女人,又消失在洶湧的人潮裡了。但不知怎地,我卻忍不住微笑起來。



後來在書展站得太久,我突然想起要吃炸醬麵,就驅車去金河廣場的大人餐廳了。在那兒用餐,最好的事情是因為全部員工都是華人,不像在一般購物中心的餐館或是小販中心,你望著一個陌生的臉譜時,不知要先開口說什麼語言,有一種啞然的失語。

而在大人餐廳,只需說中文就可以了。

點了菜後,我就看到前端的桌位上坐著一對男女,背對我的是一位該是有200磅重的洋人,女的體重也不遑多讓,卻是一名華裔女士。兩人拖著一個28吋的手拉旅行袋,相當矚目。

他們的英語相當刺耳,隱隱約約地傳來,看情況又好像是夫婦,但又好像是工作同事,可能是來馬的遊客?

侍應是將我點的麵食與他們點的菜餚一起端上托盤,先上我的餐桌,我就看到那托盤上有豬扒飯、炒飯,還有炸薯條。

我心想,怎麼大人餐廳有炸薯條這菜式呢?或許是專誠為洋人顧客製作的吧!

就是奇怪怎麼有些人無法入鄉隨俗,來到中餐館還是要吃炸薯條?反過來說,如果我們去吃麥當勞快餐而要求叫一碗麵食,是天方夜譯的事情吧!還好炸薯條並不難處理,快餐就是如此,易處理卻無養份。

那華裔女士在菜上桌後的五分鐘內,揚了揚手,叫了侍應來。我聽到她用廣東話說話,要求拿鹽過來。我想該是要撒在薯條上。

接著若干分鐘後,華裔女士又揚了手起來,她的手勢非常挺直突兀,就像在街邊在叫德士一樣,大刺刺地擺在我眼前時,我又奇怪,唔,這次她要求的是什麼呢?

原來,她要求的是一把餐刀,該是為她的男伴吃豬扒飯所需吧。所以,侍應又順從地拿了一把餐刀給她。

我時而舉頭再看看那華裔女士,看起來有些愁。她手中的炒飯都沒扒幾口。然後,未幾我又看到她舉起手來了。

這次我就很好奇,第三次了,她要求的是什麼?

「請問你有沒有茄汁醬?」我聽到女士這樣問。

我沒有看侍應的反應,因為都是換了不同的侍應來招呼他們。後來我看到端上桌的茄汁醬是我家裡用的maggi牌子,一大瓶地就捧上來。

三分鐘後,華裔女士又舉起手來了。

我有些錯愕,也停下筷子來,就注意聽她到底要求什麼?因為只是在10分鐘左右的過程內,她己 是第4次舉手呼喚侍應了。

這時是店長來招呼了,看來那店長也注意到這位頻頻喚人的顧客。我聽到店長用廣東話問:「你『還』需要什麼嗎?」

那句話有些不悅,特別是店長加重語氣在「還」這個字上,一聽就知道有些招呼不到,你請自理的意味了。

但那女士只是簡單地說,「埋單。」

而此次埋單的是那洋人了。他們離去時,我見到餐桌上一片狼藉,因為許多食物都是吃到一半就放在一邊了,一大盤的薯條、一大片的豬扒、半盤的炒飯。

我繼續吃著我的麵食,但一邊心想,這兩名顧客與這家餐館的結合,該是錯誤的期待遇著了錯誤的選擇,像極了「行差踏錯」。

但為什麼明明知道要吃快餐,何不到快餐店去吃?但許多時候,冥冥中就會選擇錯誤,就如人的職業、或結婚對象。

只是有時一些選擇不能像埋單結賬後,就像一宗完成的交易可以切割得如此瀟灑俐落。但始終不能迴避的是,選錯路的代價確是很大。



我要去看看National Geographic的專賣店很久了,在樂天廣場,就是沒機會去瞧瞧裡面有何乾坤。

我不知道這電視頻道/雜誌有這樣專賣店,到底會賣些什麼東西呢?

于是我就大刺刺地走了進去,打一個轉,就看到一些衣物、布偶娃娃,還有一些地球儀等。

我看見一件看似一般的披風,隨手拿起價格表來看。天啊

原來是一千四百多令吉。竟然是價格四位數的披風。我有些茫然。

後來再看其他的商品,一邊盤算著,一邊驚嘆號與問號連連。

到最後我才找到一件商品較為「廉宜」的,是一個全黃色的禮物盒,價格20令吉。

走出店後的第一個問號就是:National Geographic 的精神是什麼?看該節目、讀著其雜誌時是追求著知識、見識。那麼知識的價格是多少?該是無價。但為何包裝起來,成為具體實物的普通用品時,卻是天價?

啞口的憲法

我們除了遺忘國家原則,遺忘的還包括聯邦憲法,否則怎麼會有人去報案指稱派發了解聯邦憲法小冊子,是含有煽動性?

如今是盛行向警方報案的時代,但橫行的是不明就理、莫名其妙的報案。昨天報案的是向警方投報電視台的開齋節廣告褻瀆宗教,上週日報案的則是聞所未聞的大馬青年畢業生俱樂部投報「我的憲法」小冊子有煽動成份、蒙蔽新生代的思想,更摸不清底細就宣稱派發小冊子的單位是「反政府」。

事實上,這小冊子的背後推手是大馬律師公會,他們在教育體制外宣揚憲法精神的義舉,是值得嘉許,但怎地遭人誤會?

國家憲法,是一國律法的最高權威,然而一般大馬人對聯邦憲法的了解,不只未及皮毛,只能說膚淺。但經典的「代表作」,就是聯邦憲法被詮釋為只有第153條文。

對一般民眾而言,憲法非常「陌生」,他們認為那是法庭、律師的工具,殊不知這是一份公民與國家的契約,制定了三權分立與國家體制的結構,這本法典也書寫了一個社會的司法、政治、社會生活的脈絡,還沉澱著國家的愿景與夢想。

大馬的聯邦憲法地近乎6萬字,比起美國憲法的數千字來得繁重,修憲次數更屬世界記錄而從獨立至今,已有650次。但大馬人深入學習憲法的機會不多,對著一部憲法啞口,卻只會在政治生態兜團子、耍人治、搬「陰謀論」,那遑論體悟當中的憲法精神。

大馬學生是否有機會學習聯邦憲法?有,只是在中五歷史科,近乎修畢科目時,憲法才以要點方式蜻蜓點水掠過課文,難以在學生腦海中留痕。

而且整個中五的歷史科目綱要是著重在在獨立前,強灌著哪些馬來政黨最具愛國意識而為國爭取獨立。

即使是中六設有強制必修課「普通研究」科,可供鑽研聯法憲法的要旨,但每年就讀中六的學生不多。

諷刺的是,在大學時人人需強制修讀的,反而是「回教文明」科目,但這明明就重覆著中四時的歷史學科內容!

聯邦憲法備受教育制度冷落,學生在學校錯過機會接受憲法薰陶,投身社會後,又無緣接觸到憲法與法律。如今看到政治人物在胡理取鬧時,甚或是一些動輒就報案的團體時,人人動氣時會說:「這還有法律嗎?」

但是這句吶喊的背後,許多人是說不出所以然,因為到底是怎樣的「無法無天」?我們茫然時,就反映出國人接受的法律洗禮是幾乎蒼白貧乏,搬不出論述,道不出前因歷史,因為對憲法精神已遭政治焦點騎劫。

所以發生一些大事故時,國人像斷根的浮萍般隨波逐流,做牆頭草,因為一慣以來欠缺法理的思考訓練。當小群體皆渾渾噩噩時,乃至整個團體、機制沒有實踐到法治精神。

如今甚至有不知名團體地認為:學習憲法就是壞事,我想用「蒙昧」來形容這小撮人時,真是妙到毫巔了。


(刊于《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2010年9月9日)

相遇兩重奏

在那一個繁囂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步進店裡來。

我在與店長據理力爭著,因為我買的那貨品看起來出現問題,但店長拚命否認,更直認沒有此事。退貨不退貨、換貨不換貨?成為我與這女店長的焦點話題。

或許整間店的注意力都給我們騎劫了似的,當然我們是沒有火藥味的,但在笑意中拔河著,拉拔著聲調。

後來顧客一直湧進來,女店長不得不打斷話題,然後又撥電到總公司為我查詢解決方案,這時我才看到身旁這位中年女子。

身材相當嬌小,已是一位上了年紀的樂齡人士了,可是從她的眼睛中是看得出有一股灼人的光采,我對這位女士的目光有些意外,因為極少可以看到如此明亮的眼睛。

更引起我的注意力是,除了她是身穿華裔傳統服裝,那旗袍裝的衣物十分罕見,而是她的樣貌看起來有些熟悉。我的心裡依稀勾勒出一個印象出來。

我發覺她在望著我,她連目光都有一種重量似地,讓你可以感應到。由于身高差距,我不得不俯視著她,她則目空世情地,瞄了我一眼,就再把目光投放到遠處了。

好凌厲的目光!

那時我是站在櫃台處。我看見這女士端出一張信用卡來付賬,是美國運通。我心想:這更罕見了,現在少有人使用美國運通的信用卡了!都是銀行發出信用卡為主啊!美國運通是「古意盎然」的品牌,這容易讓人聯想起:與眾不同,就是非凡之輩。

只是稍一分神,轉頭過來,我與女店長又繼續在拉踞戰。

不久我才發覺在櫃台留下了一張簽過名的收據,原來是那位女士在付賬後,收銀員在繁忙之際也忘了取回的信用卡簽賬收據。而女士也不帶走一片雲彩,離去了。

我看著那簽名,那簽名是寫下一個姓氏與連字,我驀然間恍然大悟,才知道那女士為何人。

我對女店長說,你們忘了拿這收據。

女店長忙收起來,我趁機問:你們知道剛才這位女顧客是誰嗎?她可是一位名人。

「不知道哦。」那位女店長一臉天真地反問著,「誰啊?」

「她是敦陳禎祿的孫女。」我說。

女店長還是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似乎不知道誰是陳禎祿。果然她開口再問,問題是一樣的:「誰啊?」

「那個在國家獨立時,代表MCA的,所謂的曾為華人出聲的…」我嘗試簡化著,但就是那麼一句而已。

「哦!」她有些印象似的,不過,她補充了一句:「啊,是,現在(社會)很RACIST呵!」

有些莫名其妙的搭腔,可是對于一個工作十二小時的店員,她可能真的沒有時間去理解政治動態與政治人物的胡扯,不過都感覺到現在四處充斥著一種強大的種族歧視壓力。



後來我驅車回公司,四處是車龍陣,而我的目的地偏偏就在這些車龍陣的中心裡,就等于要闖入暴風中的暴風眼。

我想到何不用茨廠街那一端的途徑,來避過國企十合購物中心的瘋狂塞車路段?

車子駛入了茨廠街,我在蘇丹街的紅燈停著,看著這所謂代表華人聚集地的「唐人街」,變質變貌變色,茨廠街尾掛著一個莫大的LCD熒幕播放著廣告資訊,流光溢彩的熒幕撩撥著一個人的心事。

後來車子再轉彎,拐到了敦李孝式路,再轉彎,就駛去敦陳禎祿路了。猶幸的是,該路段交通相當順暢,因為走在路上的車輛不多,而且行人都是外勞為主。

突然想到古時(也不是很古),那麼乍遠還近的時代,只是半個世紀而已,所謂的一代風雲人物,全都屈身在一個短短的路牌,代言著鬧市縱橫交錯的繁忙,宣示著紅塵路上的變化──就是每天的煙塵,或是,就這樣煙消云散而已。

只是晚近人物,然而敦陳禎祿路與茨廠街一區,在短短十年而已,已淪為另一番吉隆坡也認不出的陌生面貌。

駛在敦陳禎祿路時,想到不到半小時前才與他的後人擦身而過,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激盪──那是相逢相識又不相熟的感覺,那是依稀與你有關,又與你離身而遠的事物:一個名人之後,一條鬧市舊區的狹窄馬路。

那也是你極少會在報章或書本讀到的人物名字,而那人物名字只出現在地圖或路牌指示牌上,標示著方向與指引而已,但與你的日常生活已是無關。

歷史的價值,英雄的事跡、偉人的軼事,就是這樣煙消雲散,又或是寂然如水,更甚是無關痛痒了?

但對我而言,今日趕路時猶幸遇上通暢的敦陳禎祿路,或許心存感恩的是:這可真是一個交通奇跡。就此而已。

一個時代的心跡

你還記得國家原則嗎?那天我在一家餐館,看到一份以學校練習簿設計,背後印有國家原則的餐牌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睽違國家原則多年,竟成了一份裝飾品。

這讓我想起以前捧著學校練習簿,讀到封皮底頁的國家原則,又或是在學校週會時舉手宣誓的唸詞的情景。

然而,印刷的只是字樣,宣讀的只是儀式,誰會體會國家原則的真諦?

重溫一下這5大原則:一)信奉上蒼、二)忠於君國、三)維護憲法、四)尊崇法治、 五)培養德行時,是否有人記得這是40年前,經歷513種族沖突暴亂後所制定的原則?

1970年落筆至今,國家原則承載著一個時代的心跡,含蘊著國人對國家的禱愿,也成了幾代人的耳語。

但從國家原則以來,還有新經濟政策、2020年宏愿等一大票的口號、政治辭令等,是否已淪為儀式性的語言?

社會學家亞倫.強森在其著作《見樹不見林》中提及社會學有一種語言方式,也是多年來語言行為學家爭論不休的「表演式語言」(performative language)。這種語言除了具有「表演性」,也呈現行為,對人際互動的影響無遠弗屆。

例如婚禮上的「我愿意」,沒說這句話,整個婚禮就不算數,因此這三個字帶有一種社會權威,改變了兩個人與兩個家庭的關係,甚至改變大家與國家機構的關係;因為如果你要收回這句話,還得經過國家的同意。

簡言之,這種表演式語言只是表述著一種行為,不論這行為最終會否發生,而表演式語言另一種特征是:無法驗證真與假。

多年來各項爭議性議題鬧起時,高官的回應其實就是表演式語言。

5月間補選時那句經典的「你幫我,我幫你」惹來買票爭議,但後來當事人已否認是補選承諾,這是否是一種表演式語言?

還有「我們絕不容忍種族主義」這句立場宣誓,但為何《馬來西亞前鋒報》與土著權威組織可一再胡纏亂拗種族議題?那麼這句話是否也是作秀呢?

國家原則下我們喊了這麼多年,其實也是一個表演式語言,在宣誓著時,我們相信國家在5大原則下,會興國安邦。

因此我們忘了,在宣誓著要當中的「維護憲法」時,但在政治人物的口中,聯邦憲法猶如只剩下153條文,而不知道其實在第8(2)條文下,國家是不允許種族歧視?

剛慶祝獨立53年的馬來西亞迄今還在喊「默迪卡」,但一些人在意識型態上還處于受圍心態,散播敵意,他們並沒有真正的獨立意志。

而剛脫離英殖民時國家如此前瞻性,但為何在當今反智荒謬的言論中,意識上像處于返祖現象?

看著被遺忘的國家原則,彷如溫故知新。那時代的心跡,是一代人的渴望,經過43年醃漬後已變質,成為模糊漫漶的符號而已。

(《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2010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