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io in Japan*2 :對你行大禮

在日本,除了看櫻花、古剎、小橋流水等的風景,其實最吸引人與深具一股魅惑的,是日本人的社會。那是一幅人文景觀圖,整個社會就是一道比旖旎景色更精致考究的圖景。

當然,就是因為日本人的社會,造就了日本出現無數個世界文化遺產的景點,這些景點都是經過審慎與細緻的保修後,才似原封不動地遺留至今。日本人那種講究與周詳的功夫,你不得不佩服。

日本人太過會為別人設想。怕製造麻煩、在有事情時不停地道歉,或者,不停地道謝,甚至鞠躬。

在馬來西亞,說「謝謝」、「不好意思」或是有禮相待不是一種文化,你在收銀檯付款給那些友族同胞時,沒有人會望你一眼,或是說謝謝,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

然而在日本,每名客戶都感受到賓至如歸的感覺。他們在收銀時,會將你應支付的款額道出來,你付款後,再將數額唸出來,然後再唸出說應找回的數額。若是付較大面額的紙鈔如一萬日圓,而需找回9000餘日圓時,收銀員會先將9000日圓一張張地數出來給你看,再交到你的掌心,接著再將其他零錢逐一歸還找回給你。

然後,還有一聲謝謝與鞠躬,還會掛著一張甜美的笑容。

與大馬相比,這種服務精神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們只會遇到撲克牌般的木臉,甚至要理不理地找錢給你,這些情況在服務業的前線工作人員,比比皆是。

我在日本多個城市見到他們找錢的認真時,簡直是愣住了,他們的客氣反而使到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窘然,因為我不懂得日文,只能點頭報以日文。

或許就是因為我們來自一個不深諳珍視別人的社會,在這種冷漠與一切理所當然的洗禮下,面對一個陌生人如此重視與盛情,會感到不自在。

而在大馬的客服員或服務業領域的人士,哪怕那位是你的米飯班主,許多客服員會將你棄之如敝屣。



在日本的吉野家快餐、麥當勞或是一些餐館用餐時,我會奇怪為何那些員工看起來會如此地敬業樂業,而且連旁人都會感受到他們對工作的熱忱,即使事實上並非如此。

他們的勤快的動作,舉手投足間的明快俐落,似乎沒有一絲疲態。

那晚我疲憊地在長崎車站對面的吉野家享受著晚餐,發覺日本的吉野家與大馬的格局不同,那是以迴繞式的吧檯方式上菜,方便落單的食客,而且價格是超級廉宜,屬于日本優惠套餐,比例上是比大馬的吉野家價格來得便宜。

我看著一名看來已有40餘歲、瘦伶伶的安娣忙得團團轉。她是穿著規範制服的裝束,頭頂著鴨舌帽,束起了馬尾,然而她的動作爽快,一下子寫菜單,轉頭間又上菜,最後又奔去收銀櫃台為離去的食客結帳,片刻後又奔去收拾狼藉的飯碗。這樣的過程不斷地重復著。

但是,她看起來活力四射。

當然還有要在每位食客前來或離去時,要高聲張喊,然後眾員工一致地喊(我想該是那些「歡迎光臨」、「歡迎再來」的問候語)。但是食客們包括我,都是木無表情的。

而吉野家由于是通宵營業,價格廉宜,不少流浪漢似的食客就會來此尋求一餐的慰籍,整個餐館瀰漫著一種落寞的氛圍。

我望著她,那時已是晚上10時許了,吉野家是24小時營業,而她是否是輪值夜班呢?怎麼她好像沒有一絲倦容呢?

她知道我在注意著她,以為我有事要吩咐,眼神間馬上意會般欲舉步前來。我馬上轉移目光望向他處。

到最後,我完成我在日本首嚐的吉野家,只是一個牛肉飯加麵條的套餐,味道不錯,然而在饑餓的情況下,還是覺得可口。

然後離去時,我身後又響起一堆我聽不明白的聲音,那是晚上10時半傳來的溫情。





我在東京的新宿,闖入了GAP的時裝店裡。在大馬我也極少光顧GAP的衣服,我彷彿就知道自己不屬于GAP。

但那時一入門時,就有一名漂亮美媚豎立在門口,笑意滿臉,長長的眼睫毛,濃厚的化妝,就像一個活娃娃一般,比手劃腳般。我猜她應該是說著GAP現在舉行著大減價,一樓是什麼,二樓是什麼等。

像她這樣的貨色的美媚,其實是隨街唾手可得。

逐層樓跑上去瀏覽,發覺價格都是相當貴,兌折令吉後仍是數百令吉的衣褲,所以我是走馬看花般地,到最後我又轉回樓下離開。



離開前我仍然注視著這樣美眉,她是逢人就說話,而且是連續不斷地,即使迎面而來的顧客只與她擦身而過0.01秒,她就像上了鏈條的洋娃娃一樣,吧啦吧啦地說個不停。



當然,還有一張笑臉。



我與她擦身而過,我想她又是該對我說「歡迎再來」等的話。我望著她,對她報以一個微笑,她也笑意回報。然後,我在店外再回頭望她,那時候恰好她面前沒有顧客出現。



在短暫的那一剎那,我看見她將整個臉皮像卸裝一樣,鬆垮了下來,她的臉龐化為木無表情地,我想她是在爭取著分秒必爭的休息時間。



不到半分鐘,又有顧客摸上門了,她又重新掛上一張笑臉,儘管只是堆起了笑容,我想這樣的笑容就像要披甲上陣一樣,該是很沉重與疲累的一件事。鎮



而她的工作,該就是要扮一個活偶,如鸚鵡般地逢人討好說話吧!




坐在子彈火車時,車掌前來檢查車票時,他們一身西裝筆挺走進車廂前,總會行鞠躬禮。然後,就會逐個座位趨前,要求檢票。

當然,他們也是一致地堆出那種笑容。



在馬來西亞,我們會在進出什麼場合時才行鞠躬禮呢?當然只有官方場合──法庭與國會。那都是我工作的地方,你在離去或踏入時,都得對著法官座位或是議長座位鞠躬,代表著對法庭與國會的敬崇。那是一種帶著敬畏地瞻仰儀式。





●車掌或是火車檢票處的員工都是不馬虎的西裝筆挺,這種裝扮除了是一種禮貌,也讓你覺得他們對一份職業的敬意。



然而,當你進入一個車廂,也看到車掌對著搭客行鞠躬禮時,我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原來自己被捧得如此高高在上。





在長崎乘搭街車(就是俗稱的電車)時,我為了要拍照,所以當時在擁擠的情況下,將我面前的一個座位讓給了一個老婦坐下。



那時我不知道她是一個老婦。因為看見她瘦小的身影,是穿著一身的粉紅色的套裝,我以為她是年輕妹妹。但她一坐下來抬眼望我時,我才察覺她是一個逾60歲的老婦。







在日本處處可見到老人家,在火車上看到他們「成群結隊」地出外旅遊,我是在前往阿蘇火山時看到這幾位安娣,樂也融融地在火車上吃便當,過後吃著零食聊天出遊。




當然,日本太多樂齡人士了,60歲可說是壯年,據說有些「上了年紀」的人即使讓座給他們,他們也會拒絕坐下的,就是「我還不年老色衰」的潛台詞。



但這位老婦就這樣坐下了。我就跑去另一邊舉起相機拍街車外的風景了。



我在到站下車時,再度經過那老婦面前時,我見到她立起了身子,向我行了一個大禮,臉上盡是一種言謝的笑意。



那時我是相當地愕然地望著她。有些窘,但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此的客氣的民族,我倒是嚇了一跳。



或許在長崎這些較為「樸素」的地區才會有這樣情況,換作東京我猜可能也不會有如此感恩的老婦會在較後立起言謝吧。



然而,日本人的那種禮儀與客氣,確實是讓人側目。似乎,一個讓座都讓我成為了偉人。





我是聽見有人認為,日本人的有禮,其實是假客氣。但即使是帶著一種矯飾,但我不覺得虛偽。那是人際之間的潤滑劑。如果我聽得懂日文,可能我會更加地體悟到他們的善意。



我就問住在日本的朋友Q:日本人是否會發脾氣的?你有見過日本人會對別人破口大罵的嗎?



Q說:當然有。



他們也是人吶。



禮多人不怪,以前中國被稱為「禮儀之邦」,但日本似乎還是保留著中國遠古時代的習俗,而成為禮儀之邦。當然日本人這種禮儀與客氣,其實是連帶著其他社會現象與社會的深層意識型態有關,那該是另一則文的主題了。



(待續)

1 把回音:

Unknown 提到...

這就是日本為什麼會成為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