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們還能相信什麼?




如果你還記得阿都拉政府在2003年初上台時,最值得回味的肅貪動作就是雷厲風行提控柏華惹鋼鐵廠前董事經理丹斯里謝英福及前土地與合作社發展部長卡西達貪污。這兩宗案件成為阿都拉最具指標性的新政展現,在接下來于2004年舉行的大選時他更被包裝為「包青天」的肅貪形象。自此人民相信政府肅貪的承諾,但我們不再看到有何重量級人物被控。

謝英福已在不久前病逝,但他在去年中因控方無法舉證早被判表罪不成立,柏華惹案為何大虧損嚴格來說是無頭公案。至于卡西達案件,開審迄今4年還未審結,最近鬧上報端是恰好有證人揭露沙巴進步黨楊德利「指示移交500萬令吉」的風波,其餘的就乏善可陳了。

如果這兩宗大魚案被視為是阿都拉政府整頓舊機制、革新的象徵性動作,但認真來說只有意愿,沒有執行意志,一切不了了之。

近兩週來安華被指雞姦疑案,到峰迴路轉的驚人內幕宣誓書抖出又撤回,兩宗事件政治含量高、又涉及性、金錢與權謀纏斗,更關鍵是政府領導人牽連其中。若要一了百了,其實是需要回到檢警單位依法偵辦、交代真相,最後回歸司法單位法治定讞,才能平息天下洶洶的議論。否則群眾一片迷茫時通過網上以訛傳訛,又被責難成「叛國」行為。

事實上,安華雞姦疑云與蒙古女郎命案種種,都關乎我國整個司法與檢控機制的獨立性,放大來看是制度、結構與文化的問題。

偏偏在權謀與金錢的掛鉤、官官相護,還有安華十年前的雞姦、瀆職案蒙塵記憶,已導致人民無法相信政府機關或當權者的自我表述。

私家偵探巴拉撤回所有不利副首相納吉的宣誓書內容,是似曾相識的故事。遠的不說,近的是今年4月發生的酒店女待應向警方投報遭一名前部長兼現任國會議員非禮時,報案後卻改口聲稱自己「反應過敏」而錯認被揩油,也是靠一張法定宣誓書來推翻。

我現在在國會看到這位後座議員時,就不禁在想到底誰在說謊。

蒙古女郎炸屍案未審已轟動,大家或許只對膻色腥的內容情節有印象,但又有多少人記得主控官之一沙烈胡丁臨陣遭撤換,總檢察署給的理由是這位副檢察司自愿要提前退休?

但如今沙烈胡丁卻成為執業律師。相比與什麼「可接受肛交」等的勁爆內幕,這些枝節小事都是阿旦杜雅命案開審時添上的其他神秘色彩,可是檢控單位的總檢察署並沒有給公眾作出滿意的交代。

體制要革新是關卡重重。但公眾對一件課題只記得大標題、不理內容的通病,是一種集體遺忘的文化。

謝英福案與卡西達案的肅貪努力讓我想起阿都拉在308大選後,4月份時就「果敢」地宣佈將反貪局在今年杪轉型成為反貪委員會。其實當時他還說過要立法保護吹哨者、也宣佈會成立法官遴選委員會來擢升、安排法官。

然而聲稱受人強迫的巴拉人間蒸發近1週,在「吹哨」後亡命天涯的意味濃重,警方又神秘兮兮,那保護告密者、證人的法令在哪裡?

阿都拉也剛放話宣稱法官遴選委員會將「擱置」,但沒有詳解內情也不交代擱置何時,證明司法改革又剎車了。

如果將這些當初讓人為之一振的措施列下清單後,還有哪幾項承諾是快到期兌現的支票?我們唯有拭目以待12月份時,我們的反貪局是否會從ACA轉為MCAC。

如今安華與指控者賽夫紛紛以宗教之名發誓,彼此詭辭滿地對罵,連神聖的可蘭經也操弄成為工具。在濁世滔滔中,人民對肅貪、司法與執法檢控的素質、改進程度,已跌破了最起碼的心理底線,就因為一切與政治掛鉤,以致社會秩序與價值顛倒。

1988年司法危機爆發時我只是童騃的小學生,重溫只能看泛黃的舊報紙,1998年安華天雷勾地火被提控,我卻是一名蒙昧無知的大學生,對法理認識與一般通識也不強。2008年現在的我又目擊著一連串的疑案謎團浮現,我隱隱地相信大馬的政治歷史是有週期性的,而政府體制的舊患卻常規性地發作。

司法危機發生20年、安華浮沉也10年了,經歷了世代的沖突,我們對一個體制的信念,只看到飄渺與虛妄。到底我們還能相信什麼?像對著一片曠野,相隔幾個時空,跨越一個世代,還聽不到遠方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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