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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人物:瑪莉.蘇瑪.卡杜莎醫生(Mary Suma Cardosa)
年齡:55歲
出生地:檳城
職位: 大馬醫藥協會主席
現職:雪州士拉央醫院麻醉科顧問醫生
士拉央醫院疼痛學專科顧問醫生
大馬衛生部疼痛醫藥小組主席
學歷:
80 年代初:馬來亞醫學系畢業
1991年:馬來亞大學麻醉科碩士
1993年:─澳洲及紐西蘭麻醉科醫學院院士
─於澳洲阿得萊德受訓
1999年:澳洲及紐西蘭麻醉科醫學院疼痛管理院士
─於悉尼皇家北岸醫院受訓
專業社團資歷:
─2001 年至2009年:大馬疼痛研究協會榮譽秘書
─2005年至2009年:東南亞疼痛學協會執委會
─2007年至2009年:大馬麻醉科協會 主席
─2007年至2009年:東盟麻醉科協會聯合會主席
─2006年至2009年:大馬醫藥協會榮譽總秘書
─2000年至 2009年:大馬醫學會麻醉科理事
非政府組織:
1999年至2004年:婦女行動協會(AWAM)主席
醫藥經驗:
─ 曾協助衛生部開創「疼痛學診所」
─曾協助吉隆坡醫院設立急性疼痛服務
─2000年:設立士拉央醫院的疼痛學診所
─專注於教導醫藥 官員有關疼痛管理
─專長研究:非癌症慢性疼痛
─研究結果曾收納於第3大馬全國衛生與發病研究:範圍:慢性疼痛流行模式
─其他研 究:文化、族裔的疼痛研究
─2002年:在士拉央醫院展開行為認知治療形式的疼痛管理計劃,為東南亞國家首創
100年前,馬來西亞才有首位女醫生畢業自本地大學,而馬來西亞最大的醫生專業社團──大馬醫藥協會(MMA)在成立半世紀後,才有第一位女主席。
瑪莉醫生就是這位先鋒。從一位幕後耕耘的麻醉科顧問醫生到率領國內近萬名會員的社團,這位習醫近30年的醫生說起挑起這重擔的感受:「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傻氣、有些瘋狂。」
在今年5月才掌舵的瑪莉,接受《東方日報》獨家專訪時,提到當今醫術、醫德的敗壞,性別歧視的情況;她也反思著「大醫精誠」的精神時問:「你到底為什麼要當醫生?」
「醫療服務不是商品。」瑪莉強調,「但現在淪為商品了,這是誰的錯?醫生要掙更多的錢,醫院也要賺病人的錢,但醫院怎能賺病人的錢?這是非常敗壞的。」
「執醫是一種感召,一份天職,你得要懸壺濟世。如果你問現在人為什麼要當醫生,他們會怎麼說?之前我們是說『要幫助別人』。但現在不是了。」
瑪莉是地道的大馬人。然而,她在訪談開場白簡介自己時第一句話是:「我是馬來西亞人,許多人以為我是菲律賓人」。這全因其獨特的姓氏,原來其父為歐亞混血兒,母親則是華人。
雪州出生、檳州長大的瑪莉,在馬來亞大學習醫時,已活躍於學生會,加入醫協後,極力爭取政府醫院醫生福利,如何推動普通醫生再專攻專業課程來精進醫術。
●人必自重,才最重要
瑪莉後來去攻讀麻醉科,二度去澳洲深造受訓,「我很喜歡麻醉科,沒有麻醉科,不能動手術。但許多人都未察覺其重要性。」
「但沒問題。因為我知道我在做著重要的事,那才最重要,我不需要別人的認同。」
但現代的醫學生不樂衷于選擇麻醉科,「因為麻醉科不夠炫耀,至今是否有任何電視劇是專注拍麻醉醫生?沒有──不是拍緊急室醫生就是拍外科手術醫生。」
但她還是著迷麻醉科。「麻醉科是非常精確,你一定知道一件事情的結果,例如當你注射藥物時,你會知道病人的反應,你要監督著手術過程,全程是受控的,很科學化。」
●愛你所做,做你所愛
這是一個選擇題,特別是對於現代年輕人,她的忠告是:
「我們必須『愛你所做,做你所愛』。如果不喜歡,就去嘗試其他。」
「浪費時間與否不重要,如果你花了一年在一個領域裡,你不喜歡,你一定要轉變。」
「如果你不喜歡你的工作,你一定做得不好。你只是做、做、做。技術上你可能有一定的水准,可是你沒有放下心機去做,那如何做得好?」
瑪莉(左2)認為醫生不能只是小我,多年來她參與不少政策性的研究工作,包括與其他同行一起參與國家關鍵績效領域的醫療服務研討工作。
●為何醫生不屑問診?
執醫施診是不分親疏貴賤,但瑪莉發覺現代醫生有更大的通病:過度依賴科技,醫生也不屑問診。
「儀 器會告訴我們答案,許多醫生想:為什麼我浪費時間要與病人說話?問題是現在許多醫生沒有時間、沒有聆聽,沒有檢驗,只是ok、ok。病人坐下來就被問:你 哪兒不舒服?之後快快地檢視,就診斷,決定施什麼藥。」
「在我年輕時,我們的教授教我們說:一定要與病人談話,過後可了解病人面對什麼問 題。」
瑪莉認為當今趨勢,是四大原因造成:醫學培訓、態度、時間與科技。「整個社會都是如此,比較機械化,少了一些人情味。他們比較注重 在尖端科技、炫耀之物。」
●要視病猶親
瑪莉珍惜與每個病人的相處,「醫生與每位病人的接觸都非常重要的,因為每個病人都是獨特, 都是個人的。我們必須從每位病人中學習。」
80年初瑪莉曾被派駐到砂拉越古晉與加帛的美拉牙(Belaga),接近巴貢水壩一帶,「當時 在美拉牙只能用直昇機進入,但我非常享受在郊區工作,我們也有去長屋,與醫院上下打成一片──那種一家人的感覺。」
她也勸請年輕醫生往外 走:「走出去,去體驗不同的環境,但現代人非常地畏懼到外地服務,因為對未知數的不確定,怕應付不了。」
每個人都有被歧視的時候!
瑪莉在1999年始出任女性行動協會(AWAM)主席5年,如沐春風,因為自覺投入大家庭裡,然而率領醫協,她感覺到溫差。
還有許多人認為醫協主席,是有「性別」規定的,瑪莉說:「我意識到有性別歧視,但旁人說沒有,他們說:『你不應這麼想』,但確實發生一些例子……」
面對這些閃言碎語,瑪莉自有調整的一套:
「對我來說非常簡單,我會想:如果我是男性,我會聽到這些話嗎?」
可是旁人對這些性別歧視的態度是漠然置之,瑪莉憶述:「有些人認為沒這一回事,有些人覺得無所謂,有些人說:不要大驚小怪,不要小題大作。」
「但我一直認為,那些沒受過歧視的人,總認為那不是什麼大事。我們每個人都有被歧視的時候。」
瑪莉仍有戰鬥意志:「我只能承受這些,我不屑去反擊、去責罵人們,我只是做我應份做的事。我只要展示給他們看,稍後你們可以吞回自己說過的話。」
目前大馬醫藥協會的理事只有9人,女性只有寥寥2人,包括她本人,都常駐在理事會裡。「在理事會有30人,目前有6名女性,這情況好過以前,以前只有2至3名女性理事。」
她說女性都不愿挑大旗,她們願意工作,但不要名聲,「這就是馬來諺語所說的:『乳酪沾了牛奶的光』(喻:為別人作嫁衣)。」
玩味的是,麻醉醫生在手術時都是幕後耕耘,而她現在則站出來作統領,瑪莉說,「我覺得這是一項任務,來證明女性可以撐起半邊天。」
瑪莉醫生(右)在 2000年時遠赴加拿大蒙特利爾出席第12屆麻醉醫生全球大會,與全球麻醉科醫生等切磋交流醫術。
危機訓練:時刻演練最壞狀況
瑪莉說,麻醉醫生可說是一支手術團隊的領導者,在發生重大事件時,必須冷靜、隱忍。「這叫危機處理。即使你內心慌亂得不得了。你一定要隱藏起來,不能外露,特別是你是領導者。」
「我們一直都有步驟一、步驟二,假設著各種不同的狀況;時時刻刻都在腦袋裡演練著。一旦發生,你就知道該做什麼。」
她說,麻醉醫生也遵守一套「常見程式演算」(Algorithm),即爆發危機時,應向誰求助。「這都是受訓,受訓不是要教你做例行公事,而是如何應對危機。」
面對病人死亡,瑪莉不諱言這是難事。「你必須自己處理情緒,還有應對病人家屬,而像我目前已是顧問醫生,我更須照顧其他年輕醫生的感受。」
她說,病人在手術檯上死亡已算是重大危機。「有時是病人藥物過敏,非常嚴重至你不能復甦復甦病人。」
「另一種是進手術檯時已病入膏肓,即使是沒動手術都會死亡,而你是搶救;另一種是車禍發生後,你要止血。」
「但你是盡力了,如果不能了就不能,你做不到什麼。當你還未進手術室時,你要讓家人做心理準備。」
但最難熬的是突發狀況,「有時只是普通手術,例如一位年輕媽媽動著剖腹產手術,但突然發生血崩,你控制不到,如果保住嬰兒情況還好,如果嬰兒也保不住…那是非常糟糕的。但我們需要應對這些。」
瑪莉說,「很多時候醫生的工作是例行公事。那些戲劇性的故事,我不知道發生到多頻密,但事情一來時就來了。」
莫負紅杜鵑
1911年馬來亞才有第一位女醫生尤金妮(Eugenie Nunes)本土畢業,但遲至1949年才有大馬第一名女醫生莎瑪執醫,而醫協成立51年後,首位醫協女性主席才誕生。
這種情況堪稱玩味,可能是時序上的巧合,以致每半世紀才見女性著墨的軌跡,多年來這些巾幗風采是否都埋沒了?
與瑪莉醫生的一席對談,可感受到現實生活理 想主義氣息過於稀薄,皆因她在感嘆著當今醫學界弊病時,其實就是她對醫德與理想的執著。
訪問結束後離開士拉央醫院時,經過大堂,看到洶湧的看病人潮,還有爆滿的停車場,那種壓迫感撲臉而來,而腦中思絮澎湃──這是怎樣的一個醫療服務?
後來我回頭一瞥,才發覺通向戶外停車場的廊道種滿紅杜鵑,花繁葉茂向外掛垂,如火如荼地鋪滿廊道的外牆;如同朱霞焰焰,如此疊錦堆秀,才稍緩心中的煩躁感。
我驀然想起,或許我們辜負了一些常見的美景,例如空靈含蓄的杜鵑,又或如一些默默耕耘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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