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叉著腰,將自己裹藏在蒙灰的冷衣裡望著你,冷射出來的目光帶著一種厭世的感覺,噢不,應該是憎恨整個世界的目光,就這樣不屑地睥睨著你,眠著嘴,她的姿勢像整個世界虧欠了她四萬八千元般的樣子。
如此地仇恨,我不解。與沈小姐共事,即使是她的上司,她硬拖曳著別人走入她的怨恨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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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其實工作能力不錯。她在一上班時就顯現出潛能出來,只是她更快地顯露出真實的本色出來。
有一次她趨前來,照樣以那種挑釁式的姿勢,以那股恨意綿綿的眼神發問:「你可不可以以後不要派我到馬來亞大學去採訪?」
「為什麼?」
「我要搭車去那邊很不方便。我住在那邊很難搭車到那邊,一個月兩次去那邊我都遲到…BLAH BLAH BLAH…」她說了一大堆沒甚理由的理由。
我就聽著,我說,「馬來亞大學附近有輕快鐵站,我以為那是比較方便你?」她是一個沒有交通工具的記者,公司已給予多個月的豁免期,寬容地讓她搭公共交通工具,因為採訪記者就必須自備交通工具。也因她這種特殊情況,我在安排採訪項目時更要「精心」策劃去找一些容易搭車、交通方便的地點,許多時候一些偏遠但重要的採訪節目,就因此犧牲了。
我體諒這是一個社會新鮮人的苦處。但是,我只能盡量地協助減少她的不便。我就這樣對她說。
我還沒有告訴她:我當年做記者時也沒有交通工具?我試過一天搭車10遍,從吉隆坡到梳邦再也一間偏遠的酒店採訪,之後回八打靈再也報館寫稿,下午時又搭車到安邦的一間華團大廈採訪,之後再搭車回報館,到了很夜很夜的時候,我才搭巴士回吉隆坡的住家。
輾輾轉轉地搭車,上車下車,誰沒有如此地捱過?
沈小姐不聽解釋,兀自在說著話,到最後我強調:我不能答應她永遠都不派她到馬來亞大學採訪,因為工作需要、人手情況不允許的話,即使在哪裡也要去到那兒去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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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沒有辦法去外頭頻密地採訪,也試過要搭電動火車到外頭採訪而遇到電動火車拋錨,導致我需要另外安排人手頂檔搞亂陣局,我也盡量讓沈小姐留在報館內,作新聞跟進採訪。
在報館內沒外出採訪,當然只能靠電話與世界聯繫了。
沈小姐那一次又拒絕我去跟進另一個課題。她說:我不懂這個課題。
我解釋了一番,提供了可採訪對象的電話號碼,再設下幾道應該提問的問題。她仍是那股刺蝟般地說不懂、不明白,反問「為什麼是我去跟進?」
我忍著那股怒氣,為了留給她一些情面,我就召她到另一間房間裡,要聽聽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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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對一的會談裡,沈小姐對我說出了不少駭然的話。
「為什麼是我這樣多東西做?」
「我做這樣多東西時,同時又有人在做白日夢,什麼東西也不需要做。」
「我不要做OT,為什麼要我做OT?為什麼每次臨放工時就丟一篇稿給我翻譯?這樣OT又沒有津貼。」
「有津貼?我是一個資本主義者,我不認為我需要這樣做。」
這一連串問題,我都擁有鞏固的理由去解釋,以及讓她了解詳情。一個員工有能力,上司當然信任他/她多一些任務,信任她能完成這些任務。而這些任務都是適合其能力範圍與專長來發揮,而作為一個新人,更應嘗試不同範圍的課題,才能讓自己學習到更多。
有人做白日夢,是別人的事,別以為上司也在做白日夢瞧不見,誰肯做事誰懶散逃不過心眼。
只出來社會工作幾個月就諸多計較工作的付出量,接下來怎樣放下胸懷來學習? 你是計較自己喫了多少個暗虧,你不會去度量自己得到怎麼樣的回報。
是資本主義者,不愿去辛勞而又要享高薪的話,那別來當記者了。
後來,她還說:「你知不知道外頭辭職的前同事怎樣『唱』你?」
我兀自怔忡。每個人辭職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怎麼可以將所有辭職的理由堆在我身上?她怎樣知道我與過去前同事的一點一滴,她怎能對我作價值判斷?
會談結束後,她還是成功追訪到一篇新聞出來。我那時希望我的勸解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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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有一次,沈小姐仍未提呈每位同事要遞呈的採訪計劃書出來。我趨前來問個究竟,她也諸多推搪,那種滿腹怨恨的樣子又一一浮現上來。
我諸多解釋為什麼這份採訪計劃書的重要性後,她仍然固執地拒絕聆聽。我問她:「我們上次不是說到好好,你為什麼還是擺出這樣的臉孔示人?這是工作啊!」
我繼說,「這是一種互動,你以這樣不友善的態度對著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用友善的態度對你,為什麼要將工作搞到這樣子?」
沈小姐瞪了我一下,兀自說:「我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子。Friendly與否,我覺得這不是一個issue,這沒有影響我的工作表現。」
語畢,我像被一條大鱷魚出其不意用大尾巴橫掃而撲倒後退,這樣的談話,真的叫人不可思議。
我還要說話時,到最後沈小姐竟然作出一個噤聲手勢,「噓.噓…噓」她對我作出這樣的手勢,叫我DIAM!叫我別再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一個如此無禮沒教養、自私的人。
我心裡說:算了,我已放棄她了。這.樣.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看到我搖著頭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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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工作還是要繼續進行。我還是要面對沈小姐。
而且,還組成一支採訪隊伍一起去採訪大會。在這時的團結精神很重要,但工作還是要區分出去一起承擔。沈小姐仍是那種厭世,或許是不可一世的態度去工作,即使她可以這端對別人有說有笑,轉頭見到我時,就會沉下臉來大「變臉」。那種720度的臉部肌肉轉變可以清楚告訴我:她不是對每個人都不友善的,她只針對我一個人。
為什麼是我?因為我是她的上司?而我這樣被恨的一位上司,如何再帶領她、教導她?
當然,她仍是以那種唐突的語調、閉塞的肢體語言拒絕溝通。對她說話時,還未說完,她可以掉頭就走,要她將手頭上的工作騰出來,不必再勞苦她了,她不會對你說一聲謝謝。
到後來,大會仍未完成,但已來到下班時間,其中一名隊友A嚷著要回家了。這也包括沈小姐。但那隊友A有正式地告知說需要回家的原因,而我也諒解她的情況,當然是ok。
我聽到她們在我背後就開始說起話來,竊竊私語地,因為沈小姐始終不愿意開口提問她是否可以一起下班。我卻聽到背後的聲音摻雜著沈小姐的聲音傳出:「…聽不見的…」、「…聾的…」等話語出來。
隊友A提起背囊離去,愉悅地對我說了一聲「拜拜」,沈小姐接著趨前來,一臉灰暗地說,「我可不可以走了?」
她又是以那種威脅性的眼神看著我,事實上,她也可以下班了,反正留我與另一位同事下來可以應付事情。
我說:「你說呢?」
沈小姐馬上拂袖而去,登登登地急步掉頭就走,我喊著她,她不停下腳步,我再喊著她的名字「X.X.X」,那時的距離不超過三公尺。她完全不給我機會補充下一句:「你就回家吧!」
沈小姐真的是一個聾子?她以一種「我就裝聾」肢體語言的背影,消失了。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但我則是阿貓叫狗,越叫越走。
我在五分鍾後去尋找她的所在,我看到她坐在另一端生著悶氣,她明明看到我走過來,但假裝瞧不見,由于她坐在的那一端有其他人在,不方便說話,我又再度喊著她的名字過來。
她是悻悻然地走著過來,那時我已按捺不住,我找不到更好的語言來表達自己,「我自己是聾子,但你不是聾子,為什麼剛才你越叫越走?…你這樣的臭脾氣,我真的很難頂…我對你是徹底的失望!」
我激動得在喘著氣,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我還是不習慣罵人。我想,為什麼我要對沈小姐說出「失望」的話來呢?因為前提是,我之前不是說過要放棄這樣的一種人嗎?為什麼我還要投以寄望?
我是在讉責著自己走漏了眼,看不清楚真相,為何當初會對另一位上司極力推薦這一位看起來是可造之才的人,為什麼要推薦她享有更好的調薪?
我在罵著我自己:我對我越來越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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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互相、做人要差不多一點,在自私自利、愚昧不己的人眼中,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我不知道沈小姐接下來要DESERVE怎麼樣的人際關係待遇,但她絕對不會deserve我再予以多一份的寬容與厚待了。
6 把回音:
如果我是你早就放弃了对她的期望,我会直接的跟上头说她的行为跟态度。
富雄:当主任和当同事是两回事。当同事,大家同仇敌忾,枪口对外,可是主任和下属却是属于对立的关系。
先天条件不足,后天努力可勤能补拙,将功补过,可是工作态度不好,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身份,那是自取其辱。
所有的上司都是坏人,若然上司专门挑剔自己,在他的淫威下你不甘心满腔愤慨,要不自己换部门,做个快乐人,要不力争上游,和上司同功同酬,一般高低。故摆脸色给上司看,简直是自掘坟墓。
富雄我若是你,我立刻把她调部门,何必留一个异类气死自己,影响自己的作业情绪?
或者干脆抬大轿请走她,可能换个环境是爱的成全,让她早日看见自己的春天。
又或者,山不走人走,她不改你改,继续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吧。
哈哈哈。
所有的上司是壞人,這句話很絕
與同事之前鬧意見曾經有過,甚至在眾同事之前發脾氣,所幸大致上新山的同事蠻自律
我以為我夠慘了
卻原來富雄兄,你比我更慘
新山。德糧
有一些人只能让经验来教训他们什么工作、上司才是最好的。你既然已经做了你身为上司的责任,是时候让她寻找自己的天堂了。
寫了很長的回應
後來又取消了
剩下這句話
就是不管你是上司還是下屬
都會有事讓雙方對立
就像我無法理解有些人怎麼教都教不懂
也像她無法理解我為何對她這樣挑剔
我只能樂觀的去看待問題
願共勉之
讓他跌倒多幾次,他就明白現實生活的殘酷。
或許真正要告訴他的是什麼叫團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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