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轉



在生日前的工作天昏昏欲睡地不事生產,卻無聊地看著別人的部落格時,無意翻到一個特別的人出現在另一個人的部落格,生活裡的篇章全是兩個人的點點滴滴。原來這位特別的人是屬于這位部落格的主人的。從此之后,彼岸叫幸福,此岸叫落寞。然后兩者就沒有了名字。

這是生日前的一份禮物。似是拍案一記,恍然夢醒。我又繼續回去寫稿,但精神就不能集中了。所以我提早下班。挽著公事包走出辦公室時恰好見到暮色四合,久違了的黃昏,我竟然可以在晚上7時離開報館,然後讓晚上的時間復歸于自己。

我帶著病態與家人去慶祝生日。他們需要血拼來消耗這麼一個假日。否則人生是太過沒有意義了。所以我們就在一個人擠人肉擠肉的廣場一起感受著聖誕節氣氛,還有提醒著我自己今天是我又老一歲的日子。我傷風的軀體支配著腦袋,再隨著幢幢人影而晃動著,快像一個失去一角的天平快垮下來了,這是一個昏頭轉向的生日慶祝方式。我感到自己像一片秋天的落葉,蕭瑟在一堆堆的濕紙巾中。

後來我們還是選擇在壽司店裡用餐,我才讓自己定錨下來。

我問姐姐:你真的與U先生拍拖了嗎?
姐姐說:可以這樣說啦。
我們一起嘩然:哇,恭喜!
「為什麼你沒有早些公佈呢?」
姐姐說:順其自然嘛。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30歲生日,因為感受到姐姐的幸福感在洋溢著──她終于展開戀愛假期了,在一彎微笑中。

我望著迴轉的壽司,轉啊轉的空空如也的壽司迴旋台。只有幾盤壽司在流浪著,特別落寞。

媽媽說:怎麼還是沒有壽司上台?她已舉起筷子了,有所期待。

我悶聲不響。想到我自己一個人也是過著單身的悠長假期。很想回答媽媽: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

然而這只是我心裡給自己的答案而已。







母與子

媽:我看了《大長今》那一集,劇情說長今醫好了王后娘娘的病後,那個阿烈這一邊廂在大人面前扮可憐要接受說要自己調過惠民署,轉頭間就對長今說:「你贏不過我的」。

哎,世界上的人都信不過的。

我:那我可以相信你嗎?

媽:你不要相信我。我說了很多謊話。

我:哦,為什麼你這樣回答的?

媽:那你為什麼這樣問?

我:因為你說世界上的人都信不過的。

媽:可是我是你媽。做母親的哪會騙自己的兒子?剛才我說的都是逗你「玩」的。

世界上的人都信不過的,除了母親。
做母親的哪會騙自己的兒子,所以我母親說:你不要相信我,我說了很多的謊話。

這是老年人的智慧。姜還是老的辣。可是,有時我也會撒謊的,我希望母親會相信我這些善意又沒有殺傷力的謊言。

禱語裡的詛咒

我將斥責我那位同事的經歷說給了姐姐聽。姐姐說:你以前也不是這樣頂撞你的上司嗎?

當時我想,這是不是就叫做「報應」?

在若干年前,我剛出道做記者時,作為一個社會新鮮人,我在前東家服務時也是過于直率,有話直說而招致一些難以補救的后果。

然而當時是我的上司在給予工作指示時無法充份地遊說我?還是我過于固執而不聽從指令?

但是,當時我還記得接受過好幾次奇怪的工作指示:譬如在報館寫稿完畢后,被吩咐馬上到便利店去買電池,因為上層要將一個電池耗盡的電子計算機贈送給嘉賓,所以我就駕車到隆市第14區買電池。

有一次,我被吩咐與廣告員一起到安邦的一間珠寶店,代表上司去簽收珠寶店贊助的手飾來作為一項活動禮品。我當時小心奕奕地在車上捧著那幾盒手飾,上司還吩咐我小心被別人打劫。后來在「冒著生命危險」的情況下護送成功。

再或有一次,我閒賦在報館時,上司又吩咐我去載送一位聾啞而幾乎是文盲的老伯伯去報警,因為這位老伯伯自動摸上門聲稱遭人騙財,我被告知:這是我們「情在人間」的原則。所以那一整天我完全成了一個司機,遭警方四處指示到不同警區的警局來報案。兩個不懂手語的人,終日只能用紙筆來溝通,而我最終摸上了吉隆坡警察總部時,才知道這位老伯伯常常都到警局報案的,連警方都認得他了。

還有一次,我們同事們被指示要在下班后,輪調到各地區來兜售夜報。原因是什麼?上司沒有告訴我們。我即場拒絕這項指示,我當時那位上司只是笑笑地離開,我記不起她是否有動怒的臉容,然而她將其怒氣掩飾得很好。

后來,從「dispatch boy」到「司機」到「社工」,再到幾乎要當成「賣報員」,我陸續接獲各種不務正業的工作指示,從一個記者也身兼多種角色,除了不會干擦鞋童以外 包括成為「法庭抄寫員」后,我一一遵守配合。

但是,我也已明正言順遭館方「雪藏」,我就離開了前東家。

然而現在,我也成為別人的上司了。然后,我面對反叛頑強的下屬了,她可以直沖沖不留情面地告訴你:我不愛做這任務,你奈我如何?又或者,她可以擺出姿勢:你逼我屈從,我就馬馬虎虎地、拉長時間來寫稿給你來報復。再不然就說:我不懂得這題裁,我不要寫這篇稿。又或者說:我不喜歡你派給我的採訪任務,我就請病假來對抗。

我不斷地思考著,我是否也這樣頂撞著上司,而讓我的上司對我搖頭嘆息?我是否當時沒有體諒上司派發工作指示給我時的處境?我是否也是如此地惹上司討厭?

所以,現在我就完全體驗到一個上司的滋味了。

我告誡著自己不要學習前上司種種陋規與惡習,而多加一些人情味,我也提醒著自己過去的經歷,不要讓這些苦不堪言發生在別人身上。我給予下屬諄諄善誘而盡量清楚交代工作,我讓自己清楚合理的工作範圍與條件下,派發工作指示給下屬。

至少我現在沒有吩咐過別人特地駕車去買一粒電池。我沒有將記者的身份貶低至一個dispatch boy。

但是,我現在遭受到了「報應」。就是因為當年我自己不肯配合上司,現在輪迴到我面臨這種境況來嚐嚐滋味。

當然現在我還是其他人的下屬。我更不能任性地玩弄情緒或隨意拒絕指示,即使是生病了請病假,也被命令要在下半天趕回報館看稿,因為原本的站崗人臨時要去出席晚宴。

當姐姐提醒著我當年也是這樣頂撞上司時,我在心裡想,那時我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啊,然而這位下屬已有六、七年的年資了。我們能相提並論嗎?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報應的話,那我希望我這位下屬日后也可以升職,當一名主任,然后體驗箇中的滋味──就像為人母前的反叛少女,不會明白慈母手中線的感受。

對于這位下屬,這是一項祝福升職加薪是好事,至少可以證明她並非都是一個不上長的懶蟲,也是一項詛咒吧 升職加薪是好事,至少讓她知道被傷害的滋味

然而祝福也好,詛咒也罷,現在我只為自己祈禱:讓我可以拋下往事的包袱,讓自己堅強起來,不再有人情味了。

負負得正?

馬來西亞第二號人物納吉今日在回應美國國務院針對大馬政府祭出內安法令來對付5名興都權益行動委員會領袖時說,竟然拿出了美國在古巴關達那摩灣港扣留營作擋箭牌,要求美國先公正審訊,他才要來回應。

這一招可用得高明。然后報章打了出「美國要先正己身」的標題。然而,這種轉移目標的辯詞,其實就是一項謬見。

納吉這不算是回應的回應,表面上是四兩撥千金,但其實他已將本身所犯的過錯,轉移到批評者的身上。至于批評內容、過錯本身的行為,變成了不是重點。

同時,言下之意就是說「扯平了」,「你美國也是這樣,咱們是五十步笑百步,龜別笑龞無尾。你憑什麼批評我?」

可以說這也是一種「負負得正」的謬思。反正你做錯了,我做錯,所以我們做的東西就沒有錯了,就如數學加減題一樣。但即使美國在關達那摩灣不經審訊地扣押囚犯的做法是錯誤的,也不代表大馬政府動用惡法就是對的。

所以老實說,納吉這副辯詞是非常薄弱,也經不起檢驗,因為就是沒有論述的基礎。

不過,這種政治語令往往就是在沒有充足的論據下才說得出來,就像動用內安法令也是沒有充足證據下才出動的尚方寶劍。

很多時候我也再想,很多次我們在面對批評時,在自辯駁斥時總會用上類似的招數,憑指責一方的外表、過去與經歷等其他不相關的考量來招架,實際上是一種人身攻擊。

然而,像現今政府面對眾矢之的的時刻,到底怎樣才能給自己有下台階?大馬政府的尷尬,也真的是可想而知。

我:你們誰會去xx部門的媒體之夜嗎?
她:我會去。我還拿了媒體邀請卡的入門券,那兒有幸運抽獎號碼。
我:那…你可以順道寫一則採訪新聞嗎?
她:(望著我)喂,我先聲明我會去這媒體之夜,但你不要叫我替你採訪啊。我不要寫新聞的。

我:你可以跟進這新聞嗎?
她:為什麼?
我:因為這新聞醬醬醬,所以醬醬醬…
她:你不覺得跟進這樣的新聞很無聊嗎?為什麼要做這樣無聊的東西?
我:那你有什麼建議?
她:(無言)…

我:你可以去採訪這新聞嗎?這是一種嘗試,你也不必只是常常都採訪同樣類型的xx新聞。
她:我只喜歡採訪xx類型的節目。其他的我不喜歡。


我:你可以幫我翻譯這則新聞嗎?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電腦,好整以睱)…
我:你為什麼要裝聾作啞?  xx,你可以幫我翻譯這則新聞嗎?
她:(眼睛也不望一眼)唔。

我:為什麼你還沒有寫完你採訪的圖說就下班了?
她:你沒有告訴我你發了照片給我啊。
我:我還發了一則新聞給你譯,你也沒有動?
她:你沒有告訴我你發了新聞給我要我譯?
我:你上班是在夢遊嗎?你是一個上鏈的洋娃娃,只要別人扭鏈你才會動嗎? 為什麼你沒有查看你的電腦系統是否有稿件?



什麼是打工皇帝,我才能真正的領會到,只有看到她時,我才知道打工皇帝是怎樣詮釋。

什麼是工作熱誠,什麼是新聞專業,只是她利用上班時間去上網聽歌交網友之餘的一場夢囈。

什麼是體諒,對她而言,就是上司或其他同事一定要體諒下屬,而她根本不需要體恤其他人。

什麼是本份,對她而言,就是做自己喜歡採訪的項目,然后交稿就是了。

至于身邊忙得喘不過氣來的同事,對她而言,她的本份就是袖手旁觀,她的體諒就是視若無睹。

那什麼是工作呢?對她而言,就是上班時準時下班,休假時卻會現身公司專程來上網的一件事。

那什麼是交待呢?對她而言,就是喜歡怎樣表達就怎樣表達,那就是向自己的交待。

什麼是工作的意義?對她而言,或許是只是因為要一筆薪水來餬口過活。

那什麼是尊重?我覺得,如此不尊重自己的工作,那是自取其辱了。



那什麼是失控?我今天就失控了,我發出工作指示后被她蓋了電話,然后再三撥電給她不通。電話接通后,我就連環炮般地點出了她的不是。

然后我聽不見她有什麼回應。我「喂喂喂」了幾聲。

她說:你說完了嗎?
我說:你有什麼補充回應嗎?

她保持著無言。

然后,我們就掛斷了電話。

失控后,我突如其來地全身震顫起來,忍住的三丈怒火比爆發出來更傷神。

很久很久都沒有如此動怒過,覺得自己是什麼?你是誰?──為什麼我要對她發脾氣?她值得我發脾氣嗎?

轉念間,我才想起當我對著電話說話時,她可能已將手機拿開了耳朵,當作耳邊風一樣,然后才會問你:你說完了嗎?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失敗的主任。

早上醒來,你覺得自己是精神飽滿的,因為昨晚比過往時間提早上床就寢,然后就精力充沛地去上班。

可是在真正下班了,待系統裡的稿件完全清理審閱完畢了,桌上的電話也少了,其他編輯催稿的呼聲寂靜下來時,卻覺得之前所蓄積的精力,完全掏空了,你會覺得自己像一日間乾涸的井,曝曬在旱田中。

還要等待多久來擺脫這樣的日子呢?你問。沒有人答。

你在茶水間盛著水瓶的水時,望著落地玻璃窗外,你看到報館后那座已停建荒置的建築物地面上,積了一大灘的水,一群烏鴉落腳灘水喝水,場面是壯觀的。那是一群歸鴉,找到了新大陸般就一起停下喝水充饑。

突然覺得自己像烏鴉也不如。不是你不夠烏鴉黑,而是因為你沒有翅膀。



你很好奇到底什麼是本份,什麼是熱誠。在工作上,你做了屬于本份的東西,這只是稱職,稱職是不會有人去注意的。

你為他人兩脅插刀,做了逾越自己本份的事情,他人竟然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還理直氣壯地要你繼續為他服務下去。

那為什麼你又要做不是本份的東西?

那是因為人家認為,你去完成別人自己本份的東西,是你的本份。

你讀到娛樂新聞報導《色.戒》湯唯說,「我希望劇組像一家人的感覺不會消失。」

你感到有些魔幻,因為太不真實了。你想起常常很多演員在得獎時,或是在一些幕后製作花絮影片中看到電影的劇組人員在片子殺青后,可以痛哭流涕地不捨得分離,是因為大家一起拍片子而培養了一家人的感情嗎?

這種「一家人」的感覺,其實是因為大家身在一個團隊裡,有一個共同努力的朝進目標,有一個無形的意識型態驅使著大家集體地完成任務。

這是一種團隊精神,昇華成所謂的一家人的精神。

可是,為什麼報館裡沒有這種一家人互助互惠的精神?為什麼只是一味利己而不利人?

各自為政、只有分工沒有合作。屬于份內事的事,可以擱一旁,然后轉過身揮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下班。甚至是,可以公然地將工作丟壓在其他人的肩上,然后又坐上花轎離開。

即使是這頭唯唯諾諾地答應履行任務,轉頭間就跑溜開去,待你收拾殘局。

你不能向他人傾訴,因為人家只會說:「你能者多勞」。能者就是要當忍者,才是真正的能者。

同輩同階是如此,更何況是下屬了。你當下屬是團隊隊友,偏偏他們硬要將階級觀念套在身上來搞對抗。你要求水準,卻惹來雞蛋裡挑骨頭的聲音。你努力過后升職了,又聽到巧媳婦熬成婆而來刁難另一個媳婦的批評。你不斷提醒自己也曾是新人,以過來人心態去體諒下屬的工作量,然而到最后工作量全壓在自己的肩上。

你有很多疑問,但是這些疑問只在自己的心裡打轉──為什麼已有幾年資歷的記者,還是以為寫新聞是寫給主任看,而沒有想到是報導給讀者看的呢?

為什麼執筆那麼多年,也不愿對自己負起文責,至少去做好自己的本份搞好語法?

為什麼可以堂皇地向上司說:我不去採訪,因為我不喜歡做這樣的採訪工作?



你又望著窗外的烏鴉,喝完水后,這群鳥鴉會飛向哪裡呢?回到樹上的烏巢嗎?還是繼續飛翔覓食?

望一望腕錶,已逼近截稿時間,不再胡思亂想,你又回到崗位了,然后覺得自己是一口枯井邊緣上的烏鴉。

玉皇若問人間事

今天可說是讓我們應接不暇,都讓法庭新聞成了主導新聞。第一是11月10日淨選盟的街頭大集會召集人和反對黨領袖如蔡添強和回教黨的莫哈末沙布等人被控「非法集會」,接著是昨日(9日)人權日慶典時的大遊行9人被控。

還有興都權益行動委員會的案件(控方入稟高庭檢討地庭無罪釋放3名主要領導人的裁定)也在莎阿南高庭上演。

另外,也有上市公司媒岸控股在假賬疑雲后,主要的頭頭也被控以報假帳。當然,這宗商業性質的案件,也完全被社會議題為重的法庭案遮蓋住了。

說到非法集會,這應是總檢察署在近兩個月來,最頻密動用到的「罪名」。而且奇怪的是,全都是由總檢察長阿都干尼親自操刀,我心想是不是總檢察署的副檢察司都死光了不得空?所以非要阿都干尼操盤檢控不可?

事實上,不要忘記做為總檢察長,其權限在聯邦憲法下,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因為他可以代表政府提出任何訴狀。

可是,每場司法程序都出動檢控界的一號人物來操盤,是一種威懾之舉,還是一種大軍壓境的氣勢排陣?

因非法集會而被控抵觸什麼警察法令、刑事法典等,你可以想起中學時學過的一句名句精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來概述。

很奇怪的是,人民(默默地)接受聯邦憲法之下賦予總檢察長的權限來維護法紀,然而我們卻被否決在聯邦憲法下履行基本權益的權利,譬如和平集會、例如言論自由。我們也得接受當局假借憲法之名來阻止、杜絕我們行使這些權利。

這是一本雙重標準的聯邦憲法嗎?我們還能相信憲法下所賜予的公義精神得以伸張嗎?


司法也是一套工具

我國的總檢察署一向來的辦事效率不高,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法庭案件檢控技術性的問題而不了了之、又或者是案件到最后曠日廢時地無限期審訊。

然而,自11月起淨選盟發動的大集會后,總檢察署頻頻高調地重拳出擊檢控所謂的「違法」人士后,我們不難想到在2004年幾宗轟動全國的肅貪案件,又或者是在三個月前的反貪控告案件。

這些法庭案件,都與當下的政治氛圍緊密聯繫,即使我們說大馬是三權分立,然而我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聯想──司法(不論是法庭或是執法單位如警隊等)是與管理當局(正確而言是行政)牽扯在一起,而出掌行政的就是政黨組成的政府。

什麼司法獨立,公義精神,在大馬都成為一些理論上的烏托邦而已。

我們還聽到「最高單位」說:沒有人能逾越法律。然而,凌駕于法紀之上的,卻是人為造成的人治──馬來西亞是虛構的法治的國家。

更甚的是,司法已被利用為一種鎮壓手段,操弄成一種宰制工具、形塑成一種封口膠布,出手為的只是撫平黨內的不滿聲音,來加強自己的威信。其實與暴政沒有什麼兩樣,因為一套法律有時候只成為櫥窗擺設,有時淪為紙老虎,有時則演變成他人的爪牙。

如果說沒人能凌駕法律之上,為何林甘短片爆發迄今已近3個月,皇家獨立調查委員會至今仍是久聞樓梯響?從早前遲疑不決,又派出官方的潑婦大嘴吧來說三道四譴責律師公會不應展開公正之行等,到最后宣佈成立皇委會了,現在又彷如晉入難產期不愿公佈人選與詳情,那麼林甘短片裡的關鍵人物,下場到底怎樣了?

如今非法大集會成為了全國焦點,喊賊的反當作賊徒辦,這種製造白色恐怖的獵巫行為,到底能將視線轉移到多遠?

這是不是一種心虛的烏賊術──放了一團惡臭煙團,趁機就讓肇禍者逃脫了。



到底誰在搗亂?


說起心虛與鎮壓,我想起近來警方設路障或實行的鎖城政策。

以設路障來過濾上路者的鎖城政策是為了杜絕有意赴大集會的民眾亮相,然而每場集會都有數以千計的支持者出席,證明這種手法已失效。當警方「先下手為強」壓制時,也顯示警方對民眾的力量忌憚,否則也不會在大集會地點出動煙幕彈或水砲車。

警方每次不按常理、不提早知會的方式來封路,與其說大集會是枉顧法紀,不如說警方姿意封路的做法更妄顧大眾利益、滋擾公眾秩序。

大馬人行走皆以汽車為主,然而警方扼緊交通咽喉而封路,是造成民眾出入不方便,市區的交通因此癱瘓而造成大塞車,這也是一種秩序的擾亂,全民要為了這種無知的做法賠上時間與金錢的成本。我想全市大塞車的混亂情況,比街頭集會更來得影響形象。

若說商家埋怨街頭集會影響生意,不如說鎖城政策所引起塞車對社會所造成的影響層面更大,因為人人都在恐慌下而不敢出門。

到底是誰剝削了誰的自由呢?

況且,警方只是受托于為人民管理治安的公僕,為什麼他們可以隨意封閉屬于人民的道路呢?

警方這種小題大作的做法,不是矯枉過正,而是濫用了職權。而且,警方胡亂封路來檢查入城者,已私下判決「人人都是嫌犯」,這也是一種歧視性做法。



另外,我很好奇到底馬來西亞的華社,對整個司法、選舉制度改革、社會邊緣族群的有多關心?因為這些都是近月來大集會的主題。

至今,我們看到公正之行有各種族的律師與社會運動份子支持,淨選盟的11月10日黃潮集會也是如此,而興都權益行動委員會因過于狹隘化了印裔公民的問題,而只以印裔支持者為主。

可是,對于更大群的華社人民,不論是商界、各行各業的專業人士,他們有什麼樣的看法?

難道大家都是希望:不要再有示威,日子得過且過就算啦,總之有一口茶飯餬口就行啦?總之大家不從政,也不議政,即使是議政也是在咖啡室中做比手劃腳的「吹水機」,或是在部落格中塗鴉幾行來抒發不滿就算了。

(然后問起這幾場街頭集會為什麼舉行、是誰在發動號召等問題時又一問三不知)

我想起週日時看到梁文道的一篇專訪時提及,現在華人不參政是現代社會的犬儒主義──就是只顧吃喝玩樂。

「你離不開政治,又改水不了它 。這時候心裡會產生一種犬儒心態,讓自己感覺遠離政治。事實上你就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的頭埋在沙漠裡。」

他說,華人不參與就是一種參與。

我最喜歡這句話:「不關心社會、政治,是一種注定徒然的態度,你不關心社會,社會就會很關心你;你不關心政治,政治就會關心你。」


這句話確是讓人省思。



我想起以前做法庭記者時,採訪過不少非法集會或煽動罪名的審訊新聞。這些案件都是當年風起雲湧的烈火莫熄時代砰然轟起,被控的在籍大學生,又或是被指稱煽動民眾情緒等,到最后,這些案件不是表罪不成立(控方可以耗用四、五年時間來舉證指控),又或是無罪釋放,更甚的是,有時仍在審結中。

當時,我就記得無數次採訪N次的案件過堂新聞,到最后大家都遺忘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在這種非常時分,若是被控上法庭時,真的不必要去認罪,在休庭時步出法庭,就讓鎂光燈照著你的臉,讓名字與樣子上報,讓今日的報紙作明日歷史的記錄,而這份歷史的記錄,在大馬司法紀錄中,漸漸地會成為一段灰飛煙滅的記錄。

當然不要碰著內安法令,因為不需要你認罪與否,就已在鐵窗下被定罪了。




到底誰是最正義?我想起最高單位常引用借以上蒼之名來宣示自己正直不阿。然而,只有天知道。我又想起這句老話:玉皇若問人間事…哎,下一句竟是亂世文章不值錢。

普騰黑字後

現在才來寫普騰,我想不會太遲,畢竟普騰是馬來西亞永不過時的題裁。普騰上週五(11月30日)舉行2007/2008年度財政年第二季的業績報告匯報會。一如以往,匯報會選擇在下午5時,股市閉市后才召開,就是擔心過早的時間公佈經過媒體揚開報導后,其股價會下跌。

當然,如果是公司獲取盈利,早些召開記者會則無妨,因為捎來的是好消息,帶來的也是提振效應。可是下午五時后才來一場閃爍其詞的記者會,老實說,對于採訪的記者而言是相當地麻煩,因為要趕截稿時間,而且平面媒體可能並沒有劃撥出太多的版面來裝新聞。

當然,這也不是普騰第一次如此的做法了。這次比三個月前公佈全年財政報告時稍微好一些,因為當時普騰只是簡短地發了一則文告給大馬股票交易所后,草草了事交代,根本沒有膽量召開記者會面對傳媒。

同樣是政府關連公司,而且都是打著翻身仗的企業,馬航與普騰的境遇就大不相同,馬航在週一召開記者會公佈大賺錢,而普騰這次是連虧5季后,第6季才出現黑字帳面而轉虧為盈。

在記者會上有一外電問起這是連虧幾次后才脫離赤字,台上負責主持大局的董事經理賽再納和普騰主席阿茲蘭裝聾作啞不答,第二次再由另一名記者提問時,賽再納回答的第一句話就說「(虧)很多(季)了」,之后才作答連虧5季。

所以,我在記者會上就聽著阿茲蘭和賽再納洋洋灑灑地說著普騰未來會怎樣怎样──特別是獨身上路的普騰。

普騰在11月中宣佈不再需要福士偉根與美國通用汽車時,這是出人意表的大轉彎。如果有關注普騰與福士偉根這兩年像霧又像花的談判進展時,普騰此次高調宣佈不再需要外資入股,是非常戲劇性的結果。

普騰祭出近來熱賣的柏桑娜(Persona)作理由。在枯木逢春之際,訂單多業績滿堂彩,所以普騰就有信心自己走下去,而在2009年時普騰會推出多元用途休旅車(MPV)來應市,普騰自己相信這能提振普騰一把。

如果單憑這項理由,而捨棄與國際大企業合作的機會的話,我覺得這是一種粗淺和短視的思維。第一,柏桑娜在今時今日好賣,不代表她就是普騰一世的搖錢樹。而且,這是低估了消費者對汽車車款的要求。

第二,普騰重注押在柏桑娜身上,會不會押錯寶?第三,單憑8月15日至今短短3個月的好轉業績,就神氣地告訴世人不需要福士偉根。我簡直以為柏桑娜是普騰重振雄風的「偉哥」。這是非常牽強的理由。

還有,如果多元用途休旅車是會生金蛋的金鵝,為什麼不早些推出?(在2006年頭時,普騰已邀請過我們去參觀其設計廠,當時也說要推出MPV,然而只聞樓梯響)豐田在當年推出Avanza時成為搶手貨,但普騰慢郎中的反應,其實很難叫人理解。

政府高官和普騰相信柏桑娜或目前的良好行情能讓普騰走出陰霾,這種過于樂觀的精神,我覺得應該「嘉許」一番。不過,有時樂觀過度,就是不切實際的天真了。我只擔心這種「嘉年華氣氛」只是短暫的興奮劑,消費者熱潮一過,普騰又沒人問津時,是否又會重蹈覆轍來尋找策略夥伴呢?

我在想,這是不是一種民族特性呢?好大喜功、不念長遠計?大安主義、今朝有酒今朝醉?

這也是阿都拉政府在上任后,另一宗政策朝令夕改的歷史記錄,從腰斬景觀橋起、泛亞鐵路雙軌火車出爾反爾地取消又復工等,我們屢屢聽聞重大政策與決定可以不聲不響地翻轉。



當然,我想普騰不要與福士偉根合作,只是尋找一個下台階,因為現在普騰的情勢真的沒甚籌碼可以談判,而且是處于捱打狀況任由宰制。

福士偉根若是與普騰組成策略夥伴,組成子公司的話,肯定要主導大權,但是以馬來民族特性凌駕的普騰,不輕易讓步。所以,股權問題肯定是這兩年以來,普騰與福士偉根的芥蒂。

普騰在2004年時與日本三菱正式脫離夥伴關係,就開始覓伴至今。普騰汽車在大馬熱賣,都是三菱的過氣車款所改裝的。讓人感嘆的是,大馬人在過去廿載以來,只能選擇威拉、花蝴蝶等舊款汽車,而花蝴蝶已久駐馬來西亞車市22年了。

這是一個世代的光景。僅從這點來看,可見普騰汽車的生命週期太長,就是因為欠缺資金推陳出新,研製出繁雜的車款來應市。

之后普騰收購了英國蓮花,炮製出來的車款較讓人有印象的是Gen.2和Savvy,可是這兩款汽車行情不理想,這是市場定位不對,還有時機不對以致錯過了最佳時勢。

可是,我們知道普騰過去到現在,都是拐杖式地生存,普騰未來是否真正地擺脫拐杖?這真的是另一個叫人最納悶的悶葫蘆。

那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呢?普騰在上週五時說出了未來的方針,說要打造成一個Asean Multiple Local OEM(AMLO)「東盟的多重代工貼牌生廠商」。簡言之,就是要立足東盟,轉為是一種為客戶度身訂做衣服的裁縫師一樣,循眾要求製作汽車,這就是變相的組裝車商。

第一,普騰的生產成本方面是不具競爭力,人工、零件生產商等就是一大問題。而在面對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壓迫下,馬來西亞政府也施以拖字訣要求展延降稅,政府是否愿意降低鳩收稅務收入來打造成本優勢?

第二,我也很質疑普騰的製車水平。過去普騰所推出的車款問題多多,連自家的車子也顧不了品質,普騰是否有能力代工?

第三,本地也有不少外國車商投入大筆金錢在馬來西亞設廠,他們也一心一意將大馬打造成貼牌組裝商,現在這些車商是否又要在政策的拑制下,讓路給普騰?馬來西亞政府會怎樣去「制伏」這些外來投資者?

其實,這也不是照跑著泰國現在的路線嗎?泰國就是甘于淪為「借腹生子」,而成為當前東盟最大的汽車製造生產國,大馬政府真的甘于放手讓普騰一個大家閠秀的千金,淪為代工生產商嗎?可以這樣說,普騰未來的路線是希望成為「Made In Malaysia」,而非「 Made by Malaysia」。

這也意味著,普騰過去一直引以為榮的「自家研發」來研發引擎、汽車技術等的路線又改弦易轍了。因為若是成為代工生產商,並不需要掌握複雜的技術,只需螺絲錘子就可以了。

然而,從2006年推出國家汽車政策至今,大馬車市銷量因稅制改變而大震蕩,至今還在復原階段中,然后情況又一直拖泥帶水地發生下去,遲至2007年杪普騰才宣示要走貼牌車商的路線。在這裡可以看得出是政策的規劃不完善,以致在執行政策時,就如盲人摸象的摸索踉蹌。

另外,普騰對外宣佈只主打三款車款來應市,與其說是一種「小巧玲瓏」的經營方針,事實上是退守萎縮的表現。這是顧及現實環境嗎?如果回顧普騰當年的豪情壯志,現在的普騰只是小本經營,是顯得有些寒酸。

然而到今時今日,普騰還能說什麼呢?有時我想,普騰從過去的風光(股價、銷量),到現在仍看似舉棋不定,前景蒙塵,真的是一場很悲壯的廝殺。

進軍海外?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普騰要進軍中國,主要是與金華青年集團搭檔。金華青年從一個客車生產商轉為生產汽車,據報導指稱,當地的行內人士持觀望態度。例如中國的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饒達說:「青年汽車不成氣候,無法創造奇跡。」

所以,普騰是否能藉此創造奇跡呢?

其實早前我也寫過,普騰其實得以進軍中國,也是變相成為另一種貼牌車,因為普騰的車徽會消失無蹤,反之是貼上英國蓮花的標誌,中國人要的就是英倫品質的汽車,馬來西亞是什麼,誰會管?什麼Glokalisasi, Bangsa Angkasa等值錢嗎?

所以普騰在中國的境遇是「母憑子貴」,然而這只是一個開端。中國的汽車市場如此龐大,而且市場產品已達到精緻的細分化,普騰是否能躋身一吋方地,其實是很教人擔心的,因為普騰過去在海外市場的大計,統統顯得不湯不水。



在這裡也說說一些題外話。在上週五的記者會上,我又拿到了普騰送上的door gift,那是兩枝精美華貴的鋼筆,裝嵌在一個絨布質料的美麗盒子中。

這也是我拿過第n次普騰所贈送的鋼筆了。之前在不同的場合中,普騰所贈送的也包括其品牌生產的襯衫或T恤、保暖杯、記事簿等。

可是,普騰的這些鋼筆往往會出現斷墨的情況,多寫幾個字后,就會出現筆劃留白、卡著卡著的情況。一氣之下,我也沒有多用,就擱在一旁了。

有時我想,普騰在送禮也如此大手筆,但往往華而不實的為多,很教人感到惋惜。真的是普騰產品的另一個縮影。

不如贈送傳媒修理普騰汽車的禮券,這倒是更為實際的做法,反正普騰汽車那樣多毛病。但不幸卻又謝天謝地的是,我不是普騰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