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片的黑色悲情

若有人問我多久沒有去戲院買票看大馬電影?我的答案是:「從未買過戲票看大馬電影。」不久前我拿到免費戲票去看大馬一套土產的英雄人物「馬騮戲」喜劇,但我毫不遲疑地就擱在一旁了。儘管現在是倡行著購買國貨運動,然而國片是否也要支持?我有些言不由衷。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口味。國家電影促進局總監末希汀日前受本報專訪時卻自喜地言明,大馬的片種已多樣化,連票房與上映片數也逐年遞增,這些數據報的是喜事,然而從這些商業化的數字的另一面是什麼一回事──國片真的受落?還是大馬國片真的有水準?

早前大馬電影製片人協會放話要求將好萊塢電影票價漲高至20令吉,以「誘逼」本地觀眾去戲院看本地電影,這種無謂的請求反映出大馬一慣的拐杖心態,也是一種不思上進的惰性,這也形同將本地電影貶得更低的無價無值──難道低票價就有人寧買票看本地電影?

大馬不少電影製作人已闖到海外發展,不少更是影展上拿獎、揚名海外。年前我訪問因拍攝多齣涉及敏感課題,如以共產黨為主題的《村民,你們好嗎?》的大馬獨立電影人阿米爾莫哈末時,他對我說,他的戲遭禁映,連電視台也不買,他直言「感覺就像被流放」。

我們的官方僵化的思維,神經線大條的道德判官模式,在電檢方面猶如敏感雷達,是一種電影創意的扼殺,也漠視藝術文化,所以我們才看到不少非主流電影出現。諷刺的是還有該些鼓吹飆車特技、怪力亂神僵屍片等的大馬國片片種興起,這種反差證明的是什麼?這種受落若可反映出大馬社會的思想文明與電影鑑賞能力的話,也是一種悲哀。

末希汀在訪談中也提及若本地電影需要申請娛樂稅回扣,其中先決條件之一是電影需以國語對白為主,因為這才能證明這是真正的馬來西亞國片。表面上看來這種行政做法是鼓勵製作人出品更多馬來語為主的國片,但暗地裡是貫徹了官方單一語言思想的霸權、狹隘意識型態,落後得教人錯愕與感歎不已。

馬來語雖是大馬國語,但並非多元種族社會見稱的大馬人民完全通用的生活語言,為何在製作電影時卻矯飾地要用上馬來語對白,才能享受到官方所給予的獎酬與鼓勵呢?我們熱愛國語,但片中出現非馬來語的對白劇情時,卻面對官方剝削式的懲罰。

其實這種打壓手法,是種族主義者慣有「要求單一語文源流學校」呼聲的變種,只是教育是大事業,影響深遠,但原來大馬電影業者自1986年以來即面對官方如此箝制式與選擇性的對待時,為何無人張聲?

其實一部優秀的大馬電影,不論是什麼語言對白,只要反映出大馬獨有豐厚的文化與社會內涵,若可藝術成份則是錦上添花。然而大馬電影業只是邊緣化更多創意作品。有時我想看大馬製作的電視廣告更為精彩,至少那是一種「寫實」本地化的呈現。但再換個角度想,大馬的電影業也有「發達」的一面,至少我們的盜版光碟工業是「舉世聞名」,其實這也是一個悲情的黑色幽默。

天使不用名字

來到這個年齡,是3字頭開始的年齡。你見證著人生的階段是一層層地遞轉與更換篇章。當然,其他人也覺得你應該是他們的人生的另一個拷貝。

例如出席了無數次的婚宴,聽到N個朋友同事生了小孩。還有,聽到許多生了小孩要取名字的故事。

每個家長生了小孩後,都當作是他們生命裡的天使降臨,所以他們要找個最美麗的名字來為他們的天使標籤,是為父母者為孩子畢生帶來的祝愿,都是美好的祈愿。

只是這些名字是否是做為孩子本身的選擇?我質疑著。我自己曾向母親抗議自己的名字如此平凡庸俗,現在若是你在谷歌裡鍵入我的名字可以看到一大堆同名同姓的人出現,而且出現頻密度相當高的是「陳富雄撞上陳富雄」的奇聞軼事。

當然迄今我還未遇過任何一個人是與我同名同姓。



我在美國生活的一名大學同學琳達,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她為這對小天使各自取了一個英文名,不是那種Michelle等之類的俗名,但對于我來說,那兩個名字並不impressive。

她與丈夫都是受英文教育的人士,然而琳達本身來自柔州,所以還可以略懂說中文,但也只是口語上的流利,書寫閱讀就不行了。

她說,她為兩個女兒也取了中文名字,我聽了後也覺得,這名字應該是50年前最流利的女生名字。(現在流行名字復古?)

我每年都會注意本地選美比賽與香港小姐的佳麗名字,會發覺香港人的取的女生名字雖然也會出現重覆,然而配字方面卻包羅萬象,優雅不落俗套,而且時代感並重,但本地選美賽時你還可以看到一些佳麗的名字會出現「雪」、「芳」、「玲」、「萍」、「蓮」等的字,你就可以推斷出我們的中文文化底蘊有多深。難怪本地選美佳麗全都以洋名上陣,才顯得摩登與派頭。

而琳達的女兒,就是取以上舉例的其中一個字做中間名字。

琳達強調,她在喚著其女兒時,是堅持喚著她們的中文名字。「她們是華人,一定要知道自己的中文名字。」她在聊天室裡對我說。

當然,她也預定她日後將在美國生活,女兒一定是在英語圈裡生長。

如今琳達等待著迎接第二胎了,此次是個男孩。她就問我:有什麼動聽的中文名字?

當然我認為字形優美、發音順口與含有祝福意愿的名字有很多,但每個人的口味與品味不一樣,所以我就先問問她是否有何頭緒。

「我想為我的兒子命名為『俊良』。」

「Ok...that's too... really a typical and conventional Chinese name...」我只能這樣說,我找不到更好的字眼來取代「過時」。我承認「俊良」是一個不錯的男生名字,只是它就像現在英文名字裡的Robert與David那般常見,不會發亮。

但是顧及琳達所認識的中文字也不多,我也沒有多作建議,最後她說會請另一位懂得略懂姓名學的親友來擇個名字。

我說:好。好一個堅持用中文,是一種信念。只是我覺得她似乎因不諳中文而透過下一代的回歸中文,來彌補自己的遺憾。我想起她在大學時參與著我們一班說華語的朋友在聊天時,偶爾出現著的怔忡。



後來我又碰到另一個中學舊同學。他已移居英國落地生根了,也剛榮升為父親了。他對我提起其女兒的名字,我聽了後眼睛瞪大了再問:「還有middle name?那是怎樣拼音?」

他拼出了字節出來,我上網查著這名字的淵源,原來是一個意大利女生的名字。所以他的女兒是有兩個洋名,姓氏置放最後。

我向他坦承,我沒有聽過她女兒的中間名字。

「但那是在英國相當普通的洋名。」他強調。

ok,那真的是相當impressive。只是一唸起來時,你會以為那是洋人的名字。

後來我再細問:那你女兒的中文名字是什麼?

「沒有。我沒為她取中文名字。因為我的姓氏若取中文名字的話,相當考功夫。」

那麼日後這小嬰孩在英國長大後,她也不是與其他洋人一樣嗎?這是我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我也愣住了一回,回過神來後,只能說「哦,原來如此。」

或許,日後她的女兒長大後學中文了,她會為自己找一個喜歡的中文名字。就好像我們華人往往在長大後才為自己取一個洋名。



琳達與我這位中學同學都在歐美國家的英語圈環境過活了。他們也沒有打算返馬生活,而英語將是他們下一代的生活語言與思維模式。

其實兩人出身的教育背景是最大分別,一個不會中文,一個是從小學習中文。而我的那位中學同學,應該是到了英國後,下了苦功來學好英文。

每個人的成長背景與客觀環境的接觸,再加上文化的洗禮,在不同的際遇下,就有了不同的想法,包括為自己的下一代打算,例如尋找一個漂亮適當的名字讓孩子面對日後的生活。

名字,只是一個符號,也是一種能量,背負著家長為孩子祝福的能量。但日後是否會繼續承載著民族文化的使命?

每個孩子都是父母親的天使,真正的天使應該不用喚名字,因為最美好的奇蹟都已經出現在生命裡。名字就像前途一樣是靠自己打造出來才最真實與發光發亮吧!

從一個收銀員說起

有一次,我到一間霸市的快速通道收銀台(即買少過10件物品的專屬櫃台)付款時,發覺前面的顧客買了逾40樣物品在付款,讓後來者等候許久。

輪到我付款時,我問那位友族收銀員:「這裡不是快速通道嗎?為什麼你可以讓剛才那位顧客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

她用生硬的英語回答:「哦?這裡是快速通道嗎?」

我叫她抬眼一望她頂頭掛著的告示牌;我詫異著她的無知,但她若無其事,我繼續嘮叨下去時,她用馬來文打發我走:「有什麼事你去投訴我的管理層。」

這是我遇到許多不愉快的樓面服務的例子之一。或許你有試過與我相彷的情況:撥電聯絡電訊公司、或是銀行時,你需考慮該間大企業是否是政府關聯公司,或是半官方機構,還有其背後的「種族色彩」。

實例是接通客戶服務專線後,你若在電話自動留言機上選擇英語,要與客服員洽談的等待時間會較久,我猜可能缺乏會談英語的客服員;到最後電話另一邊廂傳來的是生硬的英語腔調,得到的是不到家的電話技巧服務。

但若是選擇馬來文服務的話,全程你使用馬來文來述說,就換回較為有素質的服務。

大馬官方一直聲稱打造一個服務業為主的經濟體;雖然零售與客服專線只是這領域的一小部份,然而我們連找一個說好英語,有質素的普通收銀員或是接線員卻難如登天──你只會說馬來文,能打入國際迎接全球化嗎?

世界銀行東亞區副總裁黃育川昨日在發佈《2009年世界發展報告》,提及大馬服務業的情況是一個警世提醒:大馬的服務業在1987年至2007年來的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率停滯不前,是全亞洲唯一在20年來都沒有增長的國家。他更說大馬在10年來根本沒有為經濟增值。

同時,報告指稱大馬的外勞人數自1998年來暴增,但抵馬的外僑專業人士卻下跌。值得咀嚼的是,報告說大馬人的實際薪酬自1998年的金融風暴後,在過去10年來都沒有成長,反之公務員的薪資成長比私人領域還要高,也成為亞洲國家中的一大奇景。

之前已有評論意見認為,大馬以低薪聘請外勞,實際上是拉低大馬上班族的薪水,加上多種津貼扭曲大馬的經濟實況,雇主大致上也拒絕出高薪聘請員工。

如今外勞氾濫成災,低薪收入不敷生活支出與扭曲了的通膨情況也引發官民互貪現象,諷刺的是,去年我們還聽到政府關聯公司的掌舵人在經濟不景之際獲得高幅加薪、公務員可以每年加薪享受花紅,現在連政府也將去年中起實施撙節措施也宣告撤銷了!

但這些後遺症背後,其症結問題是5年前阿都拉政府喊出「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這字眼如今僅成為口號而已,真正的人力資本去了哪裡?

兩天前傳來畢業自力行小學的候舒恆自獲得新加坡中學頒發獎學金轉到該國求學,最後在新加坡去年的O水準會考笑傲獅城;就是不言而喻的反諷。

金融海嘯陰霾籠罩著大馬,裁員潮吹來了大馬還沒有對策,因為連每年大學畢業後的失業生問題也束手無策,只有每隔不久就有建議說,不如在大學開設英文班來加強大馬學生的實力吧!

但是大學生失業問題要解決不只是在大學的最後一關來惡補,如今大部份大學生連說幾句普通的英語會話也舌頭打結;不少人也陷入英語教數理就可修好英文學好數理科的迷思,問題是我們的整個教育制度培育出什麼樣的人才,但是決策者是否還要繼續陷入盲區忽視這一切的問題?

或許我們在霸市碰到的收銀員也是一個本地大學生,我們確實做到人人都是大學生的「成就」;但玩味的是,現在是連外勞的英語也流利過本地大學生。

白髮

喏,你有一根白頭髮。

為我理著髮的母親,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告訴著我。這也不是母親為我理髮時第一次對我說,找到我的白頭髮。

一根又一根,似乎都是近一兩年來才發生的情況。以前(啊遙遠的以前,我是沒有白髮的)我都是烏黑著頭髮的。

我說,那就拔下來吧!

不,那會傷到毛囊。而且這白髮長得很長,看來是有一段時日了。母親說。

原來白髮,如此巧妙地掩藏在我的頭頂上。這或許只是其中一根。

母親將那根白髮剪下來。「你看看。」

我攤開手心,像小時一樣接過母親給我的禮物,但這次我是接過我的白髮,而且還是小心奕奕地呵護著,深怕會飄走。

銀白色、有韌勁的一根白髮,細長,但發亮。我再放到背光處去看看。這是褪色的青春。

不知道日後,或許只是每次理髮時,母親會為我剪下多少根白髮。這是蒼老的痕跡?還是標示著一種失去──失去的豈止是黑色,而是蒼茫的暮色。

華髮青春。我看著那根白髮。

然後,就將白髮收在褲子的口袋中。口袋裡的深埋著已埋葬著青春的白髮。那麼青春就不會再流逝了。

無網的時刻

這幾天有一種失落與無助感。牽引著我的思緒是家裡的電腦。為何調了無線上網後,網絡一直中斷?

中斷連線後的電腦,對我來說似乎是英雄無英武之地。我發覺我家裡的電腦只淪為上網工具而已。以前還會開一個word的文件檔來寫稿,然而現在我是依賴著網絡過活。

然而還是上不到網。我撥電到tm 公司,照著技術員用馬來文將電話線從牆壁的插孔插入又拔出,然後又得檢視router的燈訊號,再將電腦裡的設定一再調校,還有許多細節繁雜的小枝節,包括一直蹲下來檢視裝置在CPU背後USB插掣的無線接收器是否在操作著。但問題還是一樣。

有人說:你的電腦可能老舊了,內部過熱,所以自動切斷聯系,連無線接收器也無法操作。

後來再請來另一名諳電腦的朋友來瞧瞧,他說,你電腦中了病毒啦!

裝個防毒軟件殺掉病毒可不可以?我問。

沒用的。這是最新的病毒。你的電腦需要重新format過。他說。

所以,又得來一場電腦大掃除。

這意味著我又需要將我的電腦檔件重新備件,以防失去一些重要的檔件。我就逐個檔案開來看看,發覺20-80法則真的是相當準確,平日只有20%的檔案與軟件是常使用,其餘的都是沒甚價值的檔案了。原來我的電腦裡裝著的80%都是垃圾。

一樣東西的價值,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貶值,除非可以再循環。

垂手可得的便利,也讓我們覺得貪新厭舊是無可厚非的。

我就問:不如索性換了整台電腦?那就乾脆俐落,反正我的桌上電腦如今太過時了。許多規格都不實用。

朋友回我:「你以為賺錢很容易?隨便換電腦?買了新電腦也是會中毒的!」

所以,我又得打消了念頭。先逐步逐步地檢修,再來定奪。

如今失靈的電腦,讓我回歸到最原始的活動──看書,來打發我的時間。

不知道為何要在無法用電腦上網時,才發覺原來之前所享受的是如此理所當然,而不會有任何一些憂患意識。在舒服區太久,我們只有走出來後才會對擁有著的一切感到眷戀。

別讓上網成為反智文化


上世紀70年代,多種個人的小玩意兒如電動遊戲機、即影即洗相機相繼面世,整個時代的精神是「唯我主義」。而如今到了新世紀,就是資訊時代稱霸,通過互聯網橫掃天下,更造就了電腦前就是唯我獨尊、享樂遊戲的盛世年代。

中國劇作家魏明倫已將當前比喻為「居室文娛」時代,即是在家裡的方斗之室也可以找到娛樂,為輔的則是「廣場文娛」,去看演唱會、大型慶典或是球賽等的活動,尋求的是氣氛渲洩,我想商場購物也是一種廣場文娛。

國際市調公司尼爾森發佈的最新調查顯示,大馬人上網都是以下載、收聽與觀賞歌影視娛樂為主的內容,而且電玩更是主流派。這項調查無疑是道出大馬人現今居室文娛的最佳典範,更貼切地描繪出上網不只是一種時尚,而是製造出嗜網成癮的新生代。而且即使不是個人上網,只要到網咖一瞥就可以看到不少網蟲是玩著網上電子遊戲,這也是居室文娛。

這是一個資訊百花齊放的年代。然而,我們也是被資訊寵壞的孩子。電腦的普及化與寬頻服務高滲透率,造就居室文娛的盛行,然而當中一些靜態變化不得不注視。

如果上網普及是催生到大馬青少年將精神寄生在網上虛無的電玩、歌影視產品,他們可能懂得如何另闢蹊蹺去下載尋獲最好聽的歌曲,甚至是成人電影,但未必知曉如何找到專門的資料。在良莠不齊的網絡資訊淹沒下,大馬網友是否有能力去淘沙煉金,去掌握到真正的知識?他們也可能懂得使用最新的軟件來上網便利自己,但這只是沿用著前人製造出來的技術,他們並沒有真正掌握高科技。

而很多年前我們喊了「知識經濟」的口號,但如果大馬人只是沉溺在遊戲人間的上網消遣文化而沒用作教育工具、累積知識財富,那等于是走上了歪路。

創意與知識,是檢視大馬網民上網型態的兩道關鍵,我們只怕上網製造出反智的新世代。

在上網的享樂主義盛行下,這是寓娛樂于生活,其實也衍生出社會的另一種精神面──將精神寄託在安逸休閒,而且以「便捷」掛帥、講求速度的上網心態,只是製造出一種即食、務虛、無謂太過認真的精神價值觀,特別是對于新生代而言。例如即使在網絡電玩中你能靈活應變,是否會培育中現實生活中一個只懂得閃身走人、走精面的投機份子?

遊走在網上圖文並茂、動感聲音皆全的內容,人心是否更加澹定?太多的資訊選擇,心智不成熟或判斷力不夠,只會照單全收吸收垃圾資訊。過于強調畫面與視覺上的感官刺激,也只是片刻虛幻的駐留。我們又是否看到這些即食資訊深化我們的文化素質?用獵奇心態上網,對諸事只是閒好奇,我們會否因此淡化了更多人文與社會關懷?

調查顯示,大馬人家有一台電腦,幾乎與電視機同步成長,電視機遲些會被淘汰,因為人民已可以上網找到自己要看的節目。當你現在還在大馬電視台看到接吻的畫面被刪去時,或許客廳中的一個孩童早在互聯網上偷看到更多肉體接觸的畫面。我們也見證著唱片行凋零,因為非法免費下載歌曲已切斷人們購買唱片的慾望。

當然,若換個正面角度來說,上網是一種趨勢,也是一種力量,將話語權與自主權歸還到用戶手中時,就不再是唯唯諾諾、規規矩矩了,而是一種反權威、擺脫餵食的展現。或許日後,「有關當局」這字眼也不再震懾了,因為現在已是唯我萬歲的上網年代。


為茨廠街大眾書局的道別

1月4日終于過去了。我在這一天又再重回茨廠街的大眾書局去看看,為這間書店作最後的送別。

這大眾書局開了25年。我小學時第一本購買的小說,就是在這書局裡買到的衛斯理著作的《大廈》,當時那書的售價是22令吉。我母親硬是說貴,而我是多方番哀求才能擁有這本小說。

然而,倪匡封筆很久了,我也不再看衛斯理小說。如今這家當年賺取我22令吉書本費的書局,也要搬遷了,我這段回憶應真正地封存起來了。

但要說有些不捨,是真的,儘管這間書局只是遷樓而不是消失。可是在茨廠街走動時,那是我們「那個年代」的集體記憶──在下課後搭車到KASTURI補習,然後就順道逛茨廠街一帶的書局,看文具、買參考書、再偶爾買一些文學書集。一間又一間逛,從世界書局、學林書局、新華書局、大書局、大眾書局、上海書局,有時甚至到雪蘭莪大廈裡的十方書坊瞧瞧,原來那時我已開始享受Shopping的樂趣。

但現在還有多少間書局在茨廠街一帶「倖存」?

在週六時這些書局也是我們的活動天地。但當時我不大喜歡到大眾書局買書,我覺得價格較為昂貴,反之在豐隆銀行樓上的大書局會廉宜些。所以大眾書局,只是在那兒閒逛的場所。

直至在中五畢業後,我還在大眾書局的另一間分行,位于茨廠街一間布莊樓上的分店當過店員。那間分店也關閉很多年了。但那時我是安置在文具部,而且是工作量最多、物類最繁雜的部門,常要以人盯人的方式看著是否有人偷原子筆。

但我始終都無法在真正的書局作過店員。我一直覺得在中文書部或參考書部工作顧樓面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我認為可在閒時偷翻一下書籍。當然現實中在書集部工作,需要搬書勞作。相對之下,文具部就輕鬆簡易得多了。

當時我在文具部時,被安排到去兼管書包櫃格,一天12小時的工作,就是站在書包櫃前,看守顧客的書包背囊。我那時剛考完大馬教育文憑,只能站不能坐,只能環顧而無所事事,投閒置散站守在一格格的書包櫃前,將顧客的書包放在格子裡,然後他們離去時憑牌子索回書包,之後就是站著…這種低職能的工作,就等于現在的外勞所作的工作。

那時我提出抗議、要求調離也不得要領,我在那時站著站著時,我就悄悄地告訴自己,這種工作我不能一世做下去,只有繼續讀書,升上大學,才能脫離這種囚禁式的工作生涯。

我還很清楚記得當時那種無力與挫敗感。因為上班一整天,我只不過是一個看更。



沒多久我真的考上了大學,脫離苦海了。大學畢業了,再到投入職場。有時候覺得彷彿才是昨日才發生的事情,原來自己走了這樣遠的路。

如今,這書局也宣告搬遷了。我在去年12月中聞訊後已曾到大眾書局搜購打折後的廉價書,當天直至傍晚時分,我到對面的板麵店吃著一盤不大美味的板麵,看著該大廈的業主掛著招租廣告與聯絡電話號碼。像一個記憶的墓誌銘,告示著我,這是一段記憶的結束。日後這幢大廈會是以什麼形式現身呢?那時已與我不再相關了。

當時5樓已關閉,昨天1月4日最後一天時只有底樓、1樓與2樓開放而已。而昨天我到訪時,整幢大廈處于一種末世的慌亂情態中,在2樓的中文書堆裡一大票的書友擠在一堆,加上有一個看來是DJ角色的印裔在播放著強勁明快的音樂,我暗自嚇了一跳,怎麼像一個熱歌勁舞的派對?

那些播放歌曲全都是過時過氣的流行歌曲,包括1998年等那時候紅翻天的Barbie Doll(AQUA主唱)等,我想可能是樓下影音部那些積壓在倉底近10年的舊唱片挖出來的。

2樓的中文書全場折扣40%,我匆匆忙忙地買了幾本看來是倉底貨,但我還是有興趣的書籍,經打折後是60餘令吉。拿起了信用卡一刷,我看似瀟灑地成了這幾本書的擁有者。

我又想起若是在10年前,60令吉對我來說是一筆大數目,而且需要儲蓄一段時期的零用錢,那時我要買一本書可能要等上好幾個月,或許要等待那篇文章發表後賺取的稿費才來買。

然而現在,這數額的價雖然說不會太大,有時在購物商場吃東西時,也不經意用上了60令吉。它的值,對我來說已有另一番的感悟了,我是否慶幸自己的購買力提升了?我只有繼續工作,才能滿足我的物質慾望,讓自己消費著。

所以,我只能不斷地提醒自己,將這些買來的書要徹徹底底、用心地讀完,這樣才是物有所值。這才對得起所消費的金錢。



書局曾經是我的天堂,茨廠街一帶對我而言,就是一個人間天堂。然而,我對茨廠街卻越來越陌生了,如今只有在購物廣場流連,主要是遷就去健身院運動,而且購物廣場裡必設書局,在舒服的環境來看書購物,總比塞著車到鬧市的茨廠街去購物來得愜意。

茨廠街現在只屬于外國人的國度,不論是洋人或是外勞,幾乎是淪陷了。走在茨廠街,看到那些外勞拿著小冊子熱情地招徠路人去做腳底按摩,這是以前不會出現的局面。

我在懷疑到底還有多少個本地人愿意到這地區去逛街?

昨天我拎著大眾書局的塑膠袋,特地路經以前的栢屏戲院,再走到去敦陳禎碌街與大家購物中心前的十字路口,沿路看著這些街道的變化,看著那肯德基家鄉雞遷至一間狹窄的店面,還有當年是新華書店改裝後的屈臣氏、栢屏戲院變成一間網咖…

我已算不出我離開茨廠街一帶多少年了。茨廠街街區,已全然變貌,也讓我青少年時期的活動軌跡,逐一抺去。唯一能記念的,只有在腦袋裡的記憶。

連大書局已關閉了,我也不知道。直至那天與同事談起時我才恍然醒覺。如今大眾書局也走入了歷史。

在暮色四合中,我折返回茨廠街,以取回車子踏上歸途。我想,還得要在下一次,好好地踏入大家購物中心與星馬廣場等一帶來逛逛,再比較現今與往昔的不同。

這一帶的街區,只有懷舊的價值而已了。

馬哈迪部落格奇觀

「誰是馬哈迪?」我在書局看到一本有關馬哈迪的漫畫,那位漫畫家在序言中如此問大家。為了讓大家了解我們的前首相,他就以漫畫方式來述說馬哈迪的生平。不久前馬哈迪還親自推介這本漫畫。

馬哈迪除了是大馬前首相外,他已成功以另一個形象出擊──部落客,更從中贏得人潮的注目禮。馬哈迪在去年5月時才推出他的部落格,在短短三個月就突破百萬點擊率,如今7個月後已超過千萬人次,平均每個月有百萬人去閱讀他的部落格。

這種驚人的速度說明了什麼?全球對馬哈迪部落格的捧場,豈止是一場懷舊,而是他的影響力──我們在2003年11月時談起「後馬哈迪時代」,但事實上他並沒有離開過大馬人的生活,而且馬哈迪似乎越來越相關了。

馬哈迪的部落格在新的一年搬家,還特地開闢了橫幅與邊版對聯的位置讓廣告商置放廣告,而且橫幅廣告費率更是高達每天1000令吉,其餘對聯廣告則是300令吉與400令吉。

而根據其收費,廣告商必須至少刊登一週的橫幅廣告,那麼短短一週這網站就有7000令吉的收入,比大馬人一般中產階級的月薪還高!而一個月就有2萬8000令吉。

當然馬哈迪的部落格有這種資本來征收如此高昂的廣告費,別忘記馬哈迪在當年日治時代也曾經做過賣炸香蕉的小販,他的商業頭腦與賺頭似乎沒有消失過。

若不談馬哈迪部落格的人次,其留言篇數也相當「洶湧」,少則百來篇,多則500篇以上。他之前控訴其談話遭到主流媒體報導的封殺,如今可說是突破重圍,更成為不少主流媒體引述的來源,還成為「商業化」的部落客。

這種反客為主的趨勢,可說是一項奇觀,絕非因為馬哈迪僅僅是一個前首相如此簡單。

馬哈迪的部落格可說是更新得相當頻密,幾乎是每日一文,有時甚至一天兩則文,對網民而言就形同有一位國家前領導人每天與你對話、話家常,那種文字上的交流像是一位長輩與你在聊天。除了針砭時局,他偶爾也會透過小品文來抒發心情。

有一次我讀到他在開齋節期間叮囑大馬人要小心開車回鄉,意外地感到有絲絲地溫馨,但閱讀其他在位領導人類似的叮嚀時,卻是一般感受。

當然,馬哈迪的書寫功力、表達方式與其思維,是值得現今的政治人物學習。他要談論巫統或馬來族群等題裁的文章時,會以馬來文書寫;國際課題則多以英文書寫。而且每篇文章都是以重點式的分段方式來區隔,而且文筆流利,就是要閱讀便捷。

從他處理與經營部落格的方式,你可以知道他是一個懂得運用最具效率的策略手段來達到目標的人。

印象中我讀過他提及巫統領導人與國陣模式時,曾經以多個比喻來講述同一件事情──「別為了驅蚊而燒蚊帳」、「別讓一隻老鼠毀了一鑊粥」、「別為了方便摘果實而砍掉果樹」等,力求就是要受眾明白事態的重要性。

相對之下,在新年元旦前的一晚,在友人家看著電視機播映著一則小廣告,我聽到有人問:「國家領導人的新年獻詞幾點鐘播放?」我納罕原來有國民愿意聆聽國家領導人的訓話,然而接下來那句就是:「哦,晚上9點?那我們要轉台。」

我心有戚戚然地想,馬哈迪在下台後的名聲仍處于高峰,是否是在弱勢領導下,社群對強勢領導與威信的另一種期待?在今年3月後,馬哈迪又見證第二位新首相接棒,他是否還繼續享受注目禮的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