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的隱喻




一幅墨鏡,表面上只是服飾,但也是一種時尚。

有些人不是為了時尚而戴墨鏡。例如在一場揭秘記者會,被騙財色的受害者會戴上寬大、蛤蟆型墨鏡現身控訴,我常戲謔之為「醜聞眼鏡」──那是遮醜道具,但賜給當事人莫大的勇氣,說出愿者上勾的暗渡陳倉艷事云云。

又或許我們從娛樂版上看到所謂的明星等,架著墨鏡出場避過鎂光燈,是掩人耳目,也可以藉此為擋駕盾牌,或許架上墨鏡,會讓當事人有一份安全感。

但在肢體語言學上,架上墨鏡擋住眼神,形同為靈魂之窗放下窗簾,那不利于真誠交流。在儀態學上,那是不適當,甚至是無禮,因為無法透視墨鏡後的目光,是含威脅性的。

那麼,我們看到一名事實上享薪于納稅人的公僕──聯邦直轄區國家干訓局副總監哈敏前往警局報案時,身披一襲黑色外套,架著一幅墨鏡,在政治學上又隱喻什麼?

這位聲稱含冤、被嫁禍的高官,還在土著權威組織的前呼後擁下,如同英雄般亮相警局,然後揮手上車,絕塵而去。

嚴格而言,哈敏的本尊仍未「現身」。與55天前新聞曝光的兩位貶損他人的中學校長一樣,走在街頭,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無論他們是否是極端份子,說過散播仇恨情緒、中傷他人的言語。

極端份子是沒有樣貌可捉摸的。正如種族主義是深嵌在體制中,看不見、摸不著,像架著一幅墨鏡,你只能「摸黑」辨別,從他們的行事與語言,或作出一些歧視不公的決策時,才驚覺這些極端份子就是你呼吸著的空氣。而現在還出現在網絡,包括短片粗口「招呼」。

除了墨鏡,我們平凡人也戴了一幅有色眼鏡,那是何時的事?從殖民時代的「分而治之」之手段開始?我們怪帝國殖民者。但那已過了逾半世紀。又或是從1969年後的新經濟政策開始?

然後當我們走入全球化、平權又多元化了,又找出有色眼鏡,此次除了看膚色與血統,轉去打量個人的社會地位──紳士名流或是販夫走卒,然後又怪這是帝國主義引進來的資本主義。

當政府高官皆宣稱無權對付據悉犯下口孽的公務員時,因為不能越俎代庖、又或是未定罪前乃清白的法律道理,但為什麼移民局總監阿都拉曼只憑吉膽島收賄「疑云」,就果斷地調走該局的雪州主任?難道這是另一種「有色眼鏡」?

2008年巫統升旗山區部主席阿末依斯邁口出「寄居論」
軒然大波,只以巫統家法侍候,而非國家刑法。同樣地,國家120萬公務員大軍有害群之馬禍從口出,也有公務員的「家法」處分,也難會成為法庭被告。或許這也是墨鏡下的「護罩效應」。

但現在誰是阿末依斯邁已不重要,因為人人都可變身為阿末。只是哈敏的那幅有型的戴墨鏡形象,具體地描繪另一個鮮活的化身。

因為從心理學來說,墨鏡的可催谷一個人的自信、優越感,更會散發出一種神秘、耍酷的強勢「光暈」。那麼墨鏡就是施展權力的象征。

因此,不論當事人是否為追求時尚、怯場等理由戴墨鏡,然而若是任勢時拒絕摘下墨鏡,就不可一世發兵令、口出狂言,你永遠只是聽命、被歧視的一介草民。

(刊于東方日報,東方群英會專欄,2010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