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自馬來西亞?


前陣子到台灣一遊時,台灣人知道我們是來自異鄉,打量我們膚色與輪廓后,再聽口音,不禁問道:你來自什麼國家?香港?新加坡?日本?

我們答稱統統不是,答案揭盅時,他們聽著「馬來西亞」這四個字閃著茫然的眼神,即使我提起光良與梁靜茹來自大馬,也沒起什麼提示作用。

我相信還有更多在海外工作求學的大馬人曾經面臨過這樣的經歷,彷彿馬來西亞不曾在地球存在過,你如何推介大馬,甚至要具體標出大馬的地理位置時,都只能用新加坡來作參考與對照。

如果你說大馬是一個多元種族與文化的國家,但奇怪的是遊客來到我們的輕快鐵網絡時,會發覺除了「陳秀連」此站以外,根本沒有任何一個驛站是源自于華文或泰米爾文翻譯過去的,但是我們卻看到新加坡,甚至台灣的地鐵站名是來自土著方言或地道名稱而命名,充份反映出多元文化交融的精神。

大馬第幾次舉行大馬旅遊年了,看起來也數不清,我記得從我預備班做剪貼簿功課時,就是以大馬觀光年為主題,可是現在旅遊年還有1個多月又來了。

我們是否有增添新的旅遊魅力或景點?我查詢大馬旅遊局的網站瀏覽明年的重點節目時發覺,原來當著旅遊部長的還是前任的廖麥哥,一切還是停留在歷史中嗎?

我們是否真正地打響名堂?這是一個大馬人真正詢問的問題。若是要打造旅遊天堂,國人卻蜂擁到區域國家的新加坡或香港購買服飾與時尚品;若是要購買手工藝品,泰國更是趕超大馬之上。

而以文化遺跡美食來作旅遊產品,我們在旅遊手冊上找不到一檔介紹美味肉骨茶或是海南雞飯的地址。

2007年時我們要告訴全世界,我們來自獨立半世紀的馬來西亞。當我們大喊「馬來西亞,真正的亞洲」為口號作國際旅遊行銷品牌,我們真正的優勢在哪裡?

花錢搞旅遊年的確是一種方式,但不是唯一的方式,譬如要斥資3000萬令吉在蒂蒂旺沙公園建巨型摩天輪就是荒謬之舉;推銷我國的多元文化也不是在嘉年華會來跳扇子舞而已,而當局是否有真正地開拓生態旅遊的潛質?

摒棄困獸斗的競技台


經過連串紛擾后,國陣各成員黨週三達成共識,下令各政黨代表大會遏制代表發表傷害族群關係的言論,以避免損害種族感情,貽損國家團結。

而正副首相也強調,數名走偏鋒的巫統代表立場,不受巫統領導層所認同。

這些中肯的言論,都讓大馬社會自上週巫統代表大會落幕后,放下心頭大石,也是一種照顧大前提的柔性手腕。但在老百姓在驚魂未定之下,這種政治共識是否是一枚定心丸、驚風散,還是有待觀察,特別是在大馬多元文化的種族政治背景之下。

大馬各政黨皆以民族主義起家,每年代表大會時,我們都可以聽聞一小撮的政黨代表上台辯論時不是閎議國家大事,卻偏挑種族神經線來大作文章、渲洩情緒。

然而今年巫統代表大會因電視直播而讓所有偏激言論無所遁形,形成一股壓在心頭的震盪效應。

然而深思一層,各政黨的代表大會是否只能淪為祭起種族牌來討好以膚色區分的民族?政治領袖是否只要獲得現場歡呼,就能上台非理性、欠邏輯、缺思辨地口沫橫飛,甚至亂找箭靶無的放矢?

因此,經過本屆巫統代表大會后能達到設限的共識時,這種理解顯得格外重要。但最基本的是,各政黨代表大會應有演講規範,不論是成文或不明文,總得讓上台代表有內涵地崇論閎議,而非動輒就以種族牌來贏掌聲。

關鍵是,各政黨代表大會不是政客譁眾取寵的舞台。

儘管目前只有民政黨有意起擬代表大會辯論指南,其他政黨看似興趣缺缺。然而,如果各國陣成員黨認同辯論時需設防線,就應具體地貫徹,至少明確點出防線何在,讓領袖知道他們不是民族戰士而是代議士,更不是讓他們作困獸鬥、你死我亡的競技台。

因為一場點燃種族意識火焰的代表大會,而考慮是否要中止來年的電視直播,顯然是因噎廢食。相對的,如果代表大會的成員辯論水平是高素質,這些代表大會更應透過電視直播,提升民眾的思辨水平與政治醒覺,也促進更開明流通的資訊世界。

話說回頭,如果在上週肆無忌憚發表種族煽動性言論的巫統代表是不被接納的,黨有必要採取適當的紀律行動,至少告誡一番。

此舉並非要安撫該些受到傷害的各種族老百姓,而是不要這些年年上場辯論的代表不會重施故技來玩種族牌。

國陣成員黨領袖既已達到共識,就應往下貫徹,確保來年的各政黨大會,不再出現攻擊性的偏激言論。

真正的新經濟政策

婦女組代表大會一名來自聯邦直轄區的代表上台辯論時讓我啼笑皆非。她說中小型工業發展機構應將更多補貼金發放給馬來女企業家,伸大手板「討錢」后,她竟然說「好讓我們婦女組代表有熄R手鐲,而不是戴珠子來打扮。」

還有一名巫青團代表痛罵政府關連公司不理會巫統落實國家宏愿政策,更說應該讓巫統專業人士來掌舵這些公司。在每年巫統代表大會時,我們總會聽見諸如此類匪夷所思的要求,比如要求政府「賞賜」,引起掌聲和喝采后,就以班頓或唱歌來收場。

巴生前市議員查卡利亞在平民區建40間房間的「皇宮」問題還餘波未了,巫統代表已在大會群起提出訴求,內容千篇一律,格局狹隘,言論偏激,環繞在族群的團結、馬來人的整體自身利益,更不允許他人置喙馬來人議程等,甚至祭出馬來劍來準備浴血戰斗等煽動性言論。

華商在工商界的成就是否已言過其實,還有待研究,可是華人往往被勾勒成聲討的「沙包」,並不意味土著的經濟地位微不足道。我們還看到新興的馬來資產階級崛起,而最近反覆不定的馬來人經濟股權課題,已不是馬來人股權多寡的問題,而是威權壟斷下財富個人集中化的扭曲生態。

我們不要忘記在15年前,馬哈迪提出新馬來人的概念時,就言明新馬來人是有能力在沒有援助下競爭的民族。然而從巫統代表大會大言不慚的種種辯論來看,反映出拐杖文化依然深耕,津貼思維已成為理所當然。

首相阿都拉在2004年呼籲馬來人要做會織網的「漁夫」,去年則強調政府不會做派禮物的「聖誕老人」,而今年沒有任何擬人化的比喻了,只說不要「快熟麵」理財的方式,也吁請國人經歷一輪經濟轉型期,但泛種族政治下的新經濟政策是否會轉型?馬來人又是否會改變思維?

撲滅貧窮,人人共富是一種理念,但這種社會工程不應只淪為種族主義下的便利店,成為達官權貴口惠而不至的口號。

每年巫統大會有愿景,可是還有人躲在自我威脅的想像世界裡。真正的愿景是全民重新分配經濟資源,認真落實重組社會目標。

別忘記馬來人議程固然重要,但馬來西亞人民議程更是重要,那才是真正的新經濟政策。

遲到的綠燈,總好過亮紅燈

普騰是否真的會與福士偉根重拾舊歡,是車市的焦點以外,也牽動國家經濟命脈。隨著首相阿都拉親自操盤並發放風聲表示有待考慮,無疑是一項正面的趨勢發展。

普騰目前面對內憂外患的情況,最大的問題是汽車賣不出,滯銷問題懸而未決,收入來源大重創,直接打擊這座最龐大的政府關連公司的收支。然而其負面效應卻滲透到各行各業,即二手車業、金融業、保險業,最終出血時還是回到消費者的荷包,因為政府為了支援普騰,將是從納稅人的血汗獻貢的國庫來補貼。

國家汽車政策雖然已出爐,但是這項架構性的方案只有大格局,卻沒有針對性的方案,為普騰立竿見影來「止血」,而普騰的市場形象與口碑問題,卻成為消費者心中的另一種痛。

普騰若是與福士偉根成功締約,至少為普騰的核心產品,即轎車注入最大的元氣,若是能加速普騰推出新車款來應市,這才是真正的機遇,因為在大馬汽車對外開放之即,滄海可以一夜變桑田,如何提攜普騰從價格、技術、品質方面提升競爭力,這才是關鍵點。

普騰幾度凳L與外國夥伴合作的大好契機,今年初福士偉根合作觸礁是刮了一個最大的耳光,就是因民族產物光圈作梗,而硬硬要保留國家汽車工業的主權,然而普騰作為商業主體,即應以市場利益為最后依歸,而非因情意結就可犧牲股東利益。

第二國產車以一輛Myvi跑贏大市和扳倒普騰,但沒有多少人會真正歸功于那是國產車的成就,只因第二國產車是日本大發的混合體。但普騰也何嘗不是從貼牌車中冒出頭來?然而之后就簡化成是國企之光,民族之功,卻成為最大的盲點。

政府鬆綁普騰的主控權,是一個現實的考量,更有望打開普騰目前自作縛的死結。但是,如今才來向第二國產車的模式看齊是否太遲了?不過,遲到好過沒到,普騰應在綠燈下直沖奔馳了。

尋找公共知識份子

頂尖政治分析家因聳人駭聞的炸屍案而遭扣押,在報端或各大媒體熟悉名字,從景仰的角度成為渲染式的新聞主角,莫不叫人深感欷噓。嫌犯平日是以學者與評論家身份亮相,曝光率之高,其實反襯大馬擁有太多低調的知識份子。

每逢大事件發生時,媒體總需要大量的學者或專家來作分析緣由或評論趨勢,這些課題應有盡有,從特殊的社會現象,到政治斗爭風潮,甚至一些冷僻的專門知識如地質學等,媒體莫不各謀其招來找專家解讀,但除了幾個固定的受訪對象以外,我們總會面對不少阻礙。

可以說,大馬的知識份子不會少,但作為公共知識份子的卻不會多,所以媒體寵兒的專家只是寥寥無幾,除了罕見的名嘴與才子以外。有時為了省功夫,我們不得不去找政黨人物,或擁有政治背景的人士來評論。

不少真正的社會精英,往往收編在體制以內,成為公僕、大學教授或擁有公家身份,以致有針砭時弊的衝動,有思想的激情,但身份所限也無法衝撞體制的藩籬,更何況能對媒體痛快表達不滿?而我們過去也看到多少個熱情澎湃的知識份子加入體制后(政黨或政府),最后也被招安了。

但另有甚者,特別是學者,為了碰觸政治敏感地雷區,或是以保持學術超然與獨立性之由,在關鍵時刻不愿議政論政;有者則是走不出象牙塔而與社會時事脫節,而至距離社會越來越遠。

然而即使是憂國憂民,不少體制以外的異議人士散佈民間,由于鮮明徹底的批判方式,卻被冠上壓力集團的標籤,有者甚至成為異端激進份子,由于走偏鋒而未能以真正客觀與超然來評述,即使訪問后傳媒搖著筆桿也頭痛。

我們沒有批判性的公共知識份子,特別在華社裡,都欠缺以學理邏輯與理論基礎論事的知識份子,他們有時僅僅依靠一些舶來的理論,按圖索驥地對複雜的現實診斷。

然而,最教人氣急敗壞的不是那些要求先過濾問題的受訪對象,而是那些連中文名字也不懂的華裔專家,更會反過來質疑中文報記者:「你會不會說英文?你聽不聽得懂我的話?」

治理與肅貪

巴生港口市議員查卡利亞建豪宅風波鬧出后,他除了以一幅黑眼鏡與一場淚雨來示眾交待,因心虛而不敢在記者會上接受提問,12頁喋喋不休的薄弱聲明完全沒有說服力,提出建豪宅的理由甚至是硬拗和無賴。

然而雪州大臣拿督斯里基爾身為一州首長的責任與執行力何在?他在今日受訪時,仍然對查卡利亞風波引發的種種問題作出矛盾的解釋。

如果他指稱查卡利亞與其他新屆市議員已接受委任狀,因此無法撤除查卡利亞職位,除非查氏自己辭職;但一朝未宣誓,查卡利亞根本不是市議員,哪來自動辭職的說法?同時,為何基爾也不干脆宣佈新屆市議員陣容?

為什麼查卡利亞可以當上市議員12年,基爾說反貪局與警方記錄中查卡利亞是清白的,他沒有理由拒絕。

至于查氏的巫統巴生區部主席如何處置,身為雪州巫統舵主的他又聲稱交由巫統中央處理。

為何巴生市議會沒有採取行動,基爾也聲稱自己已交待市議會主席,可是不知發生什麼事情。最關鍵的那間違建豪宅,基爾只是要查卡利亞來罰款了事交待。

一州行政首長如斯的答覆無疑教人瞠目結舌。最明顯的是,基爾處處閃躲、迴避矛盾、自我約束以致護短、放縱包庇的態度,赤裸裸地寫出查卡利亞豪宅風波症結,更已暴露出地方政府的治理危機,特別是面對行政體制下衍生出的查卡利亞貪污現象。

查卡利亞動用來歷不明的金錢建豪宅,更以市議員身份來換取種種承包計劃,種種被揭發的行為都違法、不正當、不道德、不正直、及違背原則,這種濫用公共職位以謀取私人利益,就是一種貪腐行為。

可是,在地方政府封閉、專制的黑箱作業下,滋生這種貪腐亂象已久,還有即使有人去報案與向反貪局投報,最終也是石沉大海。州政府竟然懦弱至對一個區區市議員縱容,反襯出一個官僚政府的失靈,治理失序,監督廢馳。

查卡利亞皇宮的出現,在呼應著土著經濟地位邊緣化的叫嚷時,是一項不言而喻的諷刺答案。

違法豪宅一日沒有合理交待而任由放任,象征著金權政治的腐敗溫床仍是根深柢固,至于查卡利亞的市議員職位一事,其實也反映政府的治理整頓意愿,還有肅貪反貪的政治意志力。

然而沒有雷厲風行的解決方案,恐怕人民的失望與怨懟會日益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