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華校生,是在小學三年級時才接觸英文。我還記得英文課本的第一章等是以幾個cube的組合,來教我們唸「一、二、三」。那時已是九歲了。我們才第一次去唸One two three,或是說一些問候語。
但是小學時超愛看卡通片,當然是聽不明白那些卡通人物的對白,只是看著那些色彩斑斕的畫面時,其實不懂得英文就等于看卡通畫面而已。
我記得大約四年級時我看到電視新聞,電視新聞說到六年級的UPSR(小六檢定考試)有新的格式推出來應考,包括英文科有新的考試方式,我當時擔心得不得了,我心暗念「糟糕了,我的英文這麼差,我怎樣去考試?」
當時我已經擔心考試了,也奠下了讀書,是為考試而讀的扭由觀念。在小學六年級時,我的英文水平還是一般水準之下,平時不讀英文書本,沒聽週遭的人說英文,只是靠一週裡兩三堂的英文課,其實怎樣能進步呢?
有時讀到幾段英文時,已頭大如斗,怎麼辦,我消化不了,我覺得我是被英文消化了。作課文理解的作業時,當然可以查字典來明白一些陌生詞匯的含義,然而在考試時就無法用得上場了。
後來六年級的UPSR逼得我們急了,當時執教我們那一班的英文老師Mr See出了一招,他要我們背讀所有英語動詞的past tense, present tense與Past participle tense。他會在上課時唸出一個英語動詞,然後就點人頭,被點名者要說出什麼tense,不懂得答案的同學要站起來,第二次機會仍答不出,就站椅子;第三次機會的話,就站桌子。
後來一部份的同學都因為不會作答,都站了起來。我是其中一位。我當時恐慌得不得了,只覺得非常地丟臉,當大部份同學都是安然坐下來,而你是鶴立雞群時,其實是一種恥辱,因為這種懲罰是要別人知道,你是特別地差勁,你是被排外的學生。
我是在又羞又怕的情況下,一直站著,也擔心給老師點名作答。我的自信心在當下是完全一點一滴地被消耗掉。
到最後怎樣收場?我記得我只是站著,沒有屆臨到罰站椅子的地步,就下課了。
我現在還記得那位英文老師的外貌,是一個魁梧的大漢,然而當時他一句華語也不會說,他只是用英語對我們說話。然而在我心目中,他就像外星人一樣,因為我們完全沒有辦法溝通。
後來小六檢定考試出爐了,我的英語拿到了一個A。我不知道我怎樣可以考A的,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基礎完全是架空的。
直至現在,我對這些動詞的語狀變化仍然摸不清楚,更遑論要我逐一準確地背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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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時升到了國中就讀。唸著預備班時,全部課文都改成了馬來文。當時我的成績一落千丈。英文仍是馬馬虎虎的,以華文與英文比較,我的英文水平簡直是微不足道的。
上英文課時不知道老師在說些什麼,作英文作業時是如臨大敵,作答英文考試時我才去找那些語法書去硬背,囫圇吞棗。
即使是觀賞著當時火紅的《Beverly Hills 90210》或《The X-Files》時,都是靠馬來文的字幕過關明白劇情。
我也有去補習,英文課是其中一堂課。但是卻是非常地痛苦。因為一篇文章,有90%的內容是無法理解的,晦澀的字眼接踵而來,即使查了字典旁注含義,也覺得不知所謂。到最後,作答時就以猜謎般地胡亂作答。
英文課讓我挫敗感很深,也讓我自責得不得了。
有一次老師給我作英語詞匯造句,作業終于作完,我隨手將練習簿放在桌上時,父親無意間翻閱到,他還大讚我做得不錯。
事實上,那是我從字典上抄回來的句子。
那次是父親唯一一次去檢閱我的功課作業,然而我得到的讚美,不是我應得的肯定與認同。直至他病故,我依然沒有將這件小事告訴他,我那次是作弊抄句子的。
除了補習,我還試過其他「藥方」來修補英文。人家說,就多看英文報吧!我試過讀英文報,但看不明白,就丟了。有人說,就讀一些英語故事書,我在書局翻了第一頁,就放回書架了。有人說,將晦澀的英文詞匯記錄下來,得空拿出來翻閱,但是做到一半時,我就忘了那本記事本放在何處了。又有人說,就買一些圖文字典(pictionary) 吧,我只對那些精緻的畫功著迷,那些英文字,只是一堆符號。
所以只是亂投藥地惡補英文。在中三時,我竟然為了趕上同學的英文,跑去Kasturi補習中心去補習英文考試1119,因為我就是打算要去應考這項考試。
然則當我進到那補習班時,每次那位英文老師派發練習題給我們練習,整份習題猶如天書般,我藉靠著字典去解密碼,將注解寫滿了整張習題。而在上課時,我也完全無法聽得明白整個課程到底是在說著些什麼。
後來上了幾堂課後,我就打退堂鼓了。由26個的拉丁字母組成的英文,成為我的死穴。不過,在中三的PMR考試中,我的英文又奇跡式的過關,還拿到了一個A。
只是這是一個假象。我的英文拿A,到現在我仍然覺得是名不符其實的。
到中四有一次在考英文試時,我看不明白其中一個環節的作答指示,那是一個客觀格式的試題,只要挑出正確的答案。到底要怎樣作答呢?若用錯方式我是否會被扣分?我去詢問守考場的一位巫裔老師。
她當時還說,「Circle the correct answer--- maksudnya, bulatkan。」她過後還露出那種空姐式的笑容給我看,那種笑容是生硬,又是帶著睥睨意味的不屑。我不明白的字眼,就是Circle。
後來,有一次上英文課時我對許多字眼還是不明白。我最記得有兩個字我是前所未聞的,bread與 broom。我跑去問我的同學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她們說,「哎喲,那是麵包、掃帚啦!」
當時我們的班主任是一位透透徹徹的「香蕉人」,是一位看來起嬌滴滴的家庭主婦。然而也是純英語教育背景,她說起英語笑話時,只有一位英文好同學聽得明白而笑得嘻嘻哈哈。當時我應該就神遊太虛,只是陪笑的份兒。
我們當時被逼要唸一本福爾摩斯的偵探小說,美其名是培養我們的文學修養,但每週要捧讀是一項苦差。我們那一班所謂的精英班還要全班一起參加什麼英語詩歌朗誦比賽,我就像鸚鵡一樣,只是學著那種矯飾的英語腔十分肉麻,而那些詩歌內容我壓根兒也記不起。
在中四年終派發成績單時,我那位班主任逐一喚上名字,她當時看到我的高級數字出現紅字,她就問我為什麼?她說我的其他科目成績不錯,怎麼數學如此低?
我支支吾吾地,像個啞吧一樣說不出來,因為我想對她說,「我是粗心作答,而犯錯了。」但我就是無法用一句完整的英文說完出來,而我就是抓不到「粗心」這字眼怎樣用英語說出來,我就是一直說「Because I... I...I...」
後來我被逼用華語道出「粗心」,她「哦」了一聲,再說,「Careless」。原來她聽得明白華文的。
到現在,我對Careless這字的記憶,就是這樣承載著這糗事。我似乎是在16歲時,才知道粗心是英文怎麼說。
在中五畢業後,我為了上大學的事宜煩惱不已。當時的升學輔導老師也是一名英文背景的數理科老師,我跑去詢問她的意見,我是否應接納博大寄來給我的學額,去升讀文憑文課。
但是,我們整段對白都是用馬來文來對談的。她是一名馬來文與英文都很流利的「香蕉人」,只是那種怪異感,到現在仍然縈迴著記憶,我有些遺憾著,我現在沒有機會用英語與這位老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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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在大學時,我才覺得那才是對我搞好英語有些幫助的環境,儘管博大還是「國家意識」十分濃重的校園,舉目只見友族同胞。在那時,我的英語理解能力大大地提升,只是在會話與口述方面仍然不靈光。
在當時,我才第一次見識到全馬大部份的華校生,原來都與我一樣,有著同樣的困境,不少華校生的同學功課不錯,偏偏英文就是不流利,構成表達障礙,也成為較為內向的通病。
當時班上幾百名同學,幾十個華裔學生都是成群一起,當中就分成了華文圈與英文圈的學生。英文圈的華裔學生是少數群體,若是他們不懂得華文或任何中文方言,他們完全是格格不入的。
我面對著這些同學時,就是用上粵語或華語,但那些純英文的華裔學生,只能用支離破碎的英文來對談,完全無法深交。到最後,這批英文圈的同學,反過來學會說華語,在快大學畢業時,他們已能用一般的中文交談了,只是我們的英文會話仍然原地踏步。
大學上課時,課文全是馬來文譯本的課文,教授為了要符合大學的馬來文教學守則,將那些課文全都翻成四不像的馬來文,一個好的教授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好的翻譯者,那時我讀著馬來文的課文時,覺得離奇得不得了,因為我竟然無法明白。
到後來我從附錄中找到英文的課本,才啃得下課文內容。我像發覺了新天地般地找到原來許多英文課文,對理解更有幫助。
譬如當時我們有上到初級數學(內容竟然是中四與中五的高數內容),重新學習到什麼是Pembezaan、Penjamilan。我在圖書館找到英文的數學課本,才知道Pembezaan=Differentiation、Penjamilan= Summarization,對于整個概念的操作模式,才有更貼切的了解。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什麼是Jamil的原意是什麼,為什麼要叫做Penjamilan。
當時我們也有上到「商業法律」、「社會學與人文學」、「電腦與互聯網」、「營養學」等的科目。這些學科的理論性很強,用馬來文來詳解的話,是到喉不到肺,表達不到該有的味道。
第一,馬來文字眼範圍不廣,加了幾個imbuhan以外,詞義的表達不精準,名詞化就加上「P」或「K」開頭的詞綴,動詞化就點上「M」的詞綴。
第二,也因如此造成馬來文外借詞太多,反映出馬來文無法承載更多的技術含量的弱點,表達不到更深、更廣的意涵。這也導致馬來文需要長篇大論來表達,而英文則能更省字。
在大三時我在撰寫畢業論文,就翻讀了不少外國的畢業論文,當時我是寫的題目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與母親與同儕朋友的關係如何影響其學術表現。不少英語撰述的論文可謂寫得五花八門,字眼選擇眼花繚亂,比如說學校成績時,可用上attainment, academic achievement /peformance來配詞,但用馬來文寫時,我只想到Pencapaian akademik這字,變化不大,表達蒼白。
然而當時我對英文書寫沒信心,選擇以馬來文書寫畢業論文,導致這種翻譯卡位的情況頻頻發生。
有一次,其中一堂課需要做一個class presentation,那是有關于社會變化的課程,我們當時是以多元種族的組合來作團隊作業,寫成了作文後,還需站出來在班上用英文陳述,我們當時怕得不得了,因為要以英文來與教授對談,還得當眾表達論點、高談闊論。我的英文不行,一些馬來同學更是怯了起來。
後來,我們推了一位英文教育出身的華裔女生來作presentation,才勉強過關。
然而在大學時,是情勢所逼,導致我深深地感悟到英文的威力。英文辭彙量的龐大、運用的靈活性,讓它成為做學問時功能性十分高的語言工具,應用起來時可以澎湃,也可以靈巧。
當時我不再是那種硬啃般地囫圇吞棗去消化,只是以一個使用者的心態去接觸,漸漸地吸納到更多不同的字眼辭彙後,加強了理解能力。不必像考究語言學般、或是以考試般的心態地去讀英語內容,反而成了一種解放的自在。
可是,在大學時所接觸到的英文都是正式、規範的英文文體,我是在出來當記者時,才發覺我的英文,原來還是不及格…
(下回待解)
1 把回音:
心急死了,何時再分享你的「學英文」過程?我的英文超爛,在英語橫飛的環境中,經常被對方問得啞口無言,只好避開任何與他們有眼神接觸或對話的機會,很多時候都希望自己可以化身為隱形人,就不用經常自覺無地自容。
別人都說,英語要多說、多看、多聽,自然就會有進步。問題在於,辭窮時根本無法組織完整句子,硬著頭皮回答又會遭人白眼,偏偏自己又一直沒能學好英語......非常期待你的分享!希望能夠以你為榜樣,與英語化敵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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