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採訪巫統婦女組大會前的獎勵金頒發儀式時,一名婦女組主持人在唸到一個海外升學的保送生就讀的大學名字時,說了一個葷笑話,「啊我不敢唸這名字,我怕唸錯。」
原來那間大學是澳洲的詹姆斯庫克大學(University of James Cook),她怕唸錯的是Cook這個名字,因為這詞在拼法上,與英文的「cock」(意譯為公雞,也是男性性器官的俚語)只是一字之差,但在發音上是十萬八千里的。為什麼怕會讀走音,若真的讀歪音可真是獻醜了。
上個月馬來亞鐵道公司推出女性車廂時,卻動用了「koc」來表達「車廂」這意思,在文告中還在「koc」此字後面補充「gerabak」(馬來文意譯:車廂) 。
這詞讓我怔忡與啞然片刻,原來是英文字「coach」的音譯詞。那麼,這個字在馬來文若以正音方式來發音,到底又要怎樣唸?要唸成一個男性性器官的發音,還是要以英語「coach」的發音來唸?
後來查悉,才知道原來此詞收錄在語文出版局2005年第四版的馬來文大字典中,換言之,已同化為馬來文,堂而皇之。而第四版的字典在10年內增收了5843新字匯,當中以互聯網與科技字眼為多,英文借用詞更多不勝數,但事實上不少詞在馬來文早已長存,為何像濫砍伐木般捨之不用?
中國近代學者陳寅恪說過:一個字裡就有一本文化史。但走在書攤上看看一些馬來文雜誌,時尚、娛樂等流行文化雜誌為主,為顯時髦,英語橫行的現象讓人咋舌。
在馬來文有聽過什麼是「kolobarasi」或「deko」嗎?一名國大碩士生法茲雅在抽樣調查時發覺,在去年3月份婦女雜誌《Nona》封面標題就出現這些晦澀詞匯,全都機械性地音譯自英文詞(Collaboration,中譯「合作」)與(decoration,中譯「裝飾」)。如果讀者沒有英文底蘊,著實猜不透這些新創詞是何解。
在網絡的馬來文論壇或面子書上、在電視台飄過一行行的手機短訊寄語等,更甚是走在街頭聽見週邊的馬來話時,我時刻都在茫然著今非昔比,那已不是以前在學校所學的正統馬來文。那些費解的簡稱、冗贅的語助詞加上地方方言的語調,還有巫英夾雜的「囉惹」式語文,你彷如在一個大雜鑊中,感覺不到馬來文味道。
即使現在說馬來話時用上詞綴(imbuhan),還會被恥笑在炫耀呢!
語文很難有清濁之別,但囉惹式語文的污染程度,特別是英文橫行,殃及馬來文與中文,不只造成語理不通達,思考也無法清晰。但馬來文這些年來流失大量原有詞匯,民間馬來文更遭英語潑墨之深,不知是留白相濟,還是污跡斑斑?
所以,才有這麼的現象,怕馮京當馬涼唸錯「cook」成「cock」,明明有馬來文字眼可用時硬砌出「koc」來。新一代學生是用馬來文拼音去學英文,講馬來文時卻詞窮而混雜英文字眼,言不及義、文法混亂,形成一代人的囉惹語文錯體。
語文教育政策的反覆,有關當局在規範、養護馬來文時半推半就,有時甚至放任自流,造成如今矛盾的語言生態──有些語文只是用來升學而不能謀生,只能在菜市口傳通用而不能登大雅之堂;有些語文理應是接觸尖端知識的望遠鏡,卻成為小圈子的權力工具與菁英階級的身份證。
別忘了明年始所有學校會加強馬來文科教學,但如何加強英文水平仍是懸念,還有最近冒出一大堆的馬來利益團體PERKASA、GERTAK等,動用的馬來詞匯帶有威凜的涵義,你是不能遺棄馬來文的。
一個語言該是一個民族的歷史、命運的容器,但在馬來西亞,這個容器還要裝一些政治雜質去醃漬起來,可是什麼都變質了。
(「東方群英會」,東方日報,2010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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